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300章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第2页)

后堂传来瓷罐坠地的脆响。谢渊冲至内室,见李继祖正将文书往炭盆里塞,残片上 "晋王府 赈灾抽成" 的火漆印在火苗中忽明忽暗。他用银簪挑出半块蜡渣:"九叠篆火漆必掺婺源辰砂," 他晃了晃从李继祖袖中搜出的火漆匣,朱砂粉末簌簌而落,"与你匣中物一致。" 他翻开《大吴律》刑律二,指尖停在 "勾连宗藩" 条,"匿灾冒赈本应处斩,勾连宗藩罪加三等,当绞!"

李继祖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未抽出佩刀:"谢大人... 晋王乃当今皇叔..."

"我只知《大吴会典》卷二零三!" 谢渊甩袖指向窗外的常平仓,"赈粮欺冒,无论官民一体治罪!赵百户," 他将关防重重拍在木案,"即刻开仓验粮,若再拖延," 目光扫过李继祖腰间的镇刑司腰牌,"便连你一同锁拿!"

申时三刻,泽州常平仓前聚集的灾民屏息静立。谢渊将关防印按在镇刑司封条上,九叠篆火漆 "咔" 地裂开,露出底下新鲜的木茬。他抽出米袋中的谷穗,"金裹银" 良种的穗头在细雨中沉甸:"乡亲们看好了!" 他高举谷穗转身,"张敏说 ' 禾苗尽毁 '," 又踢开一袋新粮,雪白的米粒滚落满地,"可这今春新收的稻谷," 他抓起一把仍带稻芒的谷子,"为何会出现在常平仓?"

张敏突然拔刀,刀刃在暮色中泛起青光,却在触到谢渊冷冽的目光时剧烈颤抖:"你... 你敢动晋王的..."

"动的是国法!" 谢渊的狼毫在《劾状》上疾书,墨汁浸透桑皮纸:"张敏欺君罔上,盗卖赈粮万石,按《大吴律》户律十二,斩立决;镇刑司李继祖协同舞弊," 他指向蜷缩在墙角的李继祖,"依《会典》连坐绞刑;王顺成侵吞赈银六千两," 将劾状递给赵破虏,"追赃万两,发边卫充军!"

细雨落在谢渊肩头,他望向晋王府飞檐下的阴影,想起乾清宫舆图上那些朱砂圈 —— 每个红圈都标着宗藩庄田与军屯的重叠处。袖中《荒政辑要》的毛边硌着掌心,那是多年勘灾磨出的痕迹。当常平仓的大门轰然打开,新粮的清香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他知道,这不是清官断案的传奇,而是律法的胜利:在天宪之下,任何借灾敛财的勾当,终将在物证与条文的交织中无所遁形。

片尾

申时三刻,泽州常平仓。谢渊将关防印重重按在镇刑司封条上,九叠篆火漆应声而裂。他抽出米袋中的谷穗,"金裹银" 良种的饱满穗头在雨中反光:"乡亲们看!" 他高声道,"禾苗尽毁之处,何来此等新粮?" 又踢开成袋的粮食,"张敏说 ' 秋禾无收 '," 他抓起一把新米,"这些今春新收的稻谷," 指向仓内的陈粮,"为何与常平仓旧粮分置?"

张敏突然拔刀,刀刃颤抖:"谢渊!尔敢..."

"敢依法论处!" 谢渊的狼毫在《劾状》上疾书,"张敏欺君罔上,盗卖赈粮万石,按《大明律》斩立决;镇刑司李继祖协同舞弊,依《会典》连坐绞刑;王顺成侵吞赈银,追赃万两," 他将劾状递给赵破虏,"八百里加急,星夜进京!"

细雨中,灾民们捧着粮袋哭泣。谢渊望向晋王府方向,想起乾清宫舆图上的朱砂圈 —— 每个红圈都标着宗藩庄田与卫所屯田的重叠处。袖中《荒政辑要》里夹着的草根硌着掌心,那是从灾民口中得知的充饥之物。关防的紫檀木香混着新米的清香,他知道,这一仗勘破的不仅是泽州的冒赈案,更是层层叠叠的舞弊网络。当常平仓的粮食倾泻而出,他明白,这是律法对民心的交代,更是天宪对贪腐的一声断喝。

卷尾

太史公曰:观谢渊勘泽州之灾,可见灾荒之重,重于人祸之深。知县以 "飞蝗蔽日" 为辞,行冒赈肥私之实;乡绅借 "代领赈粮" 之名,干转当谋利之奸。谢渊以《荒政辑要》为刃,以《大明律》为盾,丈量田亩而辨虫情真伪,核对账册而析银粮流向,终使真相大白于天日。此非个人断案之能,实乃律法制度之威。常平仓开仓时,泄出的不只是救济粮,更是对 "民为邦本" 的重申。当谢渊的劾状送抵御前,撕开的不仅是泽州一案的黑幕,更是九王夺嫡余波中,宗藩与官僚交织的利益网络 —— 天宪之下,岂容贪墨横行;律法之前,何惧权贵滔天。此诚御史之责,亦为王朝存续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