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第2页)
"陛下请看!" 谢渊展开泛黄的《勋贵朋党录》,三十七颗朱砂点在宣纸上连成暗红的网络,宛如一张罪恶的大网。"这是北疆马场、江南织造局的暗桩分布图,与萧烈账册的标记丝毫不差。"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不住地滚动。他想起在运河打捞匠人尸体时,那个抱着襁褓的母亲,至死都紧紧攥着半块带血的陶片。那陶片上,或许还残留着孩子的体温,而如今,她们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些所谓勋贵,踩着匠人的骨头,养肥了自己的私军!"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悲怆。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唯有王景隆残存的党羽、鸿胪寺少卿李贤突然越班而出,脸色涨得通红:"御史台私闯勋贵府邸,所得证物不足为信!" 他的话音未落,谢渊已甩出一卷铁链。链环碰撞的声响清脆而冰冷,李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 那正是他在魏王府密室见过的刑具,链节凹槽里还嵌着未清理的碎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这铁证如山,让他再也无法辩驳。
永熙帝猛地扯下冕旒,珠串如雨点般散落在龙案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够了!萧烈私通外敌、戕害百姓,证据确凿!" 帝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胸膛剧烈起伏。谢渊看见他喉结滚动,想起三年前微服私访时,陛下抱着高烧的匠人孩童求医,衣袍上沾着的药渍至今未褪。那时,他亲眼目睹了陛下对百姓的关爱与担忧。此刻,那方盖满玉玺的诏书,承载着无数冤魂的期盼,终于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片尾
亥时的梆子声惊飞了栖息在檐角的乌鸦,夜色如墨,笼罩着整个御史台。谢渊独坐书房,案头摊开的《匠人血税总册》铺满桌面,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与背后悬挂的獬豸画像渐渐重合。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染血的兵符,指腹触到符身刻着的 "烈" 字 —— 那歪斜的笔画,与在砖窑发现的匠人刻痕如出一辙,都是被铁链束缚的手留下的抗争印记。每一道刻痕,都诉说着匠人们的不屈与挣扎。
"大人," 玄夜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江南急报,李贤党羽欲焚毁织造局账本。"
谢渊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迅速起身,系紧腰带,那件洗得发白的官袍上又添了新的褶皱,记录着他这些日子的奔波与操劳。他拿起墙角的油纸伞,伞骨上缠着从宗人府火场抢出的半截红绸 —— 那是匠人女儿绣的嫁衣,寄托着一个少女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如今却因魏王府的暴行而破碎。"备马。" 他望向窗外的雨幕,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次,要让他们知道,匠人滴落的每滴血,都算数。"
御史台的灯笼在雨中明明灭灭,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谢渊远去的背影。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踏入夜色之中。这场以血为墨、以骨为笔的律法之战,仍在继续。但他坚信,只要还有匠人在砖窑里生火,在运河上摇橹,在边疆铸箭,大吴的律法就永远不会蒙尘,正义终将如破晓的朝阳,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而他,将永远做匠人利益的守护者,在追寻正义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