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归途的荆棘与冰封的权柄(第2页)
部落的存亡、族人的性命、风雪和饥饿的威胁、狼群的围困、还有那壁画深处即将苏醒的灭世恐怖…如同无数座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老萨满昏迷前“月神之子”的呓语,此刻如同幽灵般在耳边萦绕。
“钥匙…冰湖之眼…”塔娜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眼神中的惊疑、暴怒、挣扎最终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断所取代!
她猛地抬手,指向地上的乌恩,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冻土开裂:“把他!还有她们!”她指向凌霜母女,“…带到老萨满那里去!萨满婆婆,不惜一切代价,救醒老萨满!”她的目光最后死死钉在凌霜脸上,“至于你…看好你的孩子!也看好那头狼!如果它或者你的孩子,再有任何异动,给图鲁带来一丝一毫的危险…”塔娜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和钉在柱子上的骨匕,说明了一切——玉石俱焚!
命令下达,图鲁部如同一个濒临散架却强行运转的机器,在恐惧和生存的压力下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巴根和几个强壮的妇人战战兢兢地将昏迷的乌恩抬走。凌霜抱着星儿,在狼王那冰冷目光的“护送”下,走向中央那顶最大的毡房。狼王庞大的身躯堵在首领毡房的门口,如同最忠诚也最恐怖的守卫,猩红的狼眼冷冷扫视着外面惊恐的人群和风雪深处,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充满威慑的咆哮。
中央毡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的墓穴。浓烈的草药味和血腥气依旧刺鼻。老萨满躺在厚厚的兽皮上,脸色灰败如枯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裂的雪枭法杖碎片被萨满婆婆小心地放在他枕边。萨满婆婆,那位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眼神浑浊却透着坚韧的老妇人,正用温水混合着捣碎的、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草药根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老萨满的额头、胸口和断杖的茬口上。她的动作虔诚而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祷词。
乌恩被安置在毡房角落的另一张兽皮上,他手臂上的幽蓝冰晶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幽幽闪烁,吸引着萨满婆婆偶尔投来的、充满惊疑和探究的目光。
凌霜抱着星儿,坐在火塘边。火焰跳跃着,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掌心的烙印在靠近火源时搏动得有些紊乱,似乎对温暖有些排斥,依旧贪婪地吸收着毡房内无所不在的、更深沉的寒意——那是源自老萨满身上某种即将消散的生命力?还是这毡房本身承载的、古老的祭祀气息?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毡房外,狼群的咆哮时远时近,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部落里弥漫着绝望的死寂,只有风雪永不停歇的呼啸。塔娜没有再出现,她在外面处理着部落濒临崩溃的秩序和生存物资的分配,压力如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午夜最深沉寒冷的时刻。
火塘里的火焰突然毫无征兆地摇曳了一下,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毡房内的温度骤降,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冰河的深沉寒意弥漫开来。
萨满婆婆涂抹草药的手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死死盯住老萨满的脸!
只见老萨满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勾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在眼皮下开始了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转动。
然后,那两片如同风干树皮般的嘴唇,在萨满婆婆和凌霜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极其轻微地、颤抖着……翕动起来。
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萨满婆婆看得清清楚楚,凌霜也凭借着昏暗的光线和一种莫名的心悸,辨认了出来——
那不再是“月神之子”或“钥匙”,而是两个更加古老、更加沉重、仿佛蕴含着无尽冰寒与权柄的词汇:
“冰…封…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