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地窖深处的微光与暗涌(第2页)
他猛地看向凌霜,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你们…你们怎么会带着这种东西?还…还让它…”他指了指凌霜的手掌,“…进了身体?”
凌霜的心沉了下去。乌恩的话,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测。这烙印,不仅是一个标记,更可能是一种诅咒,一种缓慢侵蚀、最终导向毁灭的邪恶之物!
“是仇人…一个叫金不换的人…他把骨哨和兽皮塞给我们的…”凌霜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们只想逃命…根本不知道…”她看着掌心的红光,那搏动的感觉此刻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嘲弄的意味。
“金不换?”乌恩皱紧眉头,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他摇摇头,似乎觉得纠缠这个没有意义。“不管是谁…现在…你们…”他指了指凌霜的手,“…还有她…”目光落在星儿身上,带着深深的忧虑,“…你们和图鲁部…都被这东西缠上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药碗:“快喝了吧,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停住,低声快速说道:“老萨满要是醒了…或许…或许有办法?他懂得最多…但他伤得很重…塔娜首领她…”乌恩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凌霜明白他的意思。塔娜的态度,是冰冷的囚禁和毫不掩饰的敌视。
“谢谢你…乌恩。”凌霜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在这个充满恶意的部落里,这一点点冒着风险的善意,如同寒夜里的火星,微弱却珍贵。
乌恩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迅速转身,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推开石板缝隙,钻了出去。沉重的摩擦声再次响起,石板被彻底合拢,最后一丝微光消失,地窖重归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只剩下药碗那一点点微弱的热气还在倔强地飘散。
凌霜没有立刻去碰那碗药。乌恩带来的信息在她脑中翻腾。“黑山”的诅咒…金不换的陷阱…图鲁部的灾难…还有星儿…她低头,用脸颊感受着女儿冰冷的额头。那诡异的冰冷悸动被光束压制后,星儿的气息反而更加微弱了,仿佛生命之火正在风中摇曳。
不!绝不能让星儿死在这里!更不能让她和自己一样,被这邪恶的烙印拖入深渊!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冲破绝望的冰壳!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忍着剧痛,用右手摸索到那只陶碗。碗壁冰冷,里面的药汁却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她端起来,凑到嘴边。浓烈的苦涩和怪异的草腥味直冲鼻腔,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小口小口地,如同吞咽滚烫的沙砾,将那些黑乎乎的药汁灌了下去。
灼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落,带来一阵短暂的暖流,驱散了少许寒意,但紧接着,一种强烈的麻痹感开始从胃部蔓延,似乎暂时压过了肋骨断裂的剧痛。然而,掌心的烙印,对这种寻常的药力毫无反应,那灼热与冰寒的侵蚀感依旧清晰,甚至在那股暖流经过时,搏动得似乎更活跃了一些。
凌霜靠在土壁上,喘息着。药力带来的些许麻痹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喘息。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塔娜暂时不会杀她们,因为老萨满还没醒。老萨满是关键!乌恩说老萨满懂得最多,他昏迷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狂热…那眼神,与塔娜纯粹的恐惧和排斥完全不同!
老萨满知道什么?他看出了星儿的特殊?还是认出了这烙印的来源?他醒来后,会是转机,还是更大的危险?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微弱而飘忽。凌霜将星儿抱得更紧,用自己温热的脖颈贴着女儿冰冷的小脸。她摊开那只烙印的左手,掌心朝上,让那暗红的幽光在绝对的黑暗中成为唯一的光源。她死死盯着那搏动的符文,不再仅仅是恐惧,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不管你是诅咒…还是钥匙…”她对着那幽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想吞噬我们…没那么容易。”
掌心烙印的光芒,似乎在她冰冷决绝的目光下,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在图鲁部落中央那座最大的、虽然边缘被光束擦过却奇迹般没有倒塌的毡房里。
浓烈的草药味混杂着血腥气。火塘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老萨满躺在厚厚的兽皮上,脸色灰败如同死去多时,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他断裂的雪枭法杖被小心地放在一旁。塔娜坐在火塘边,脸上新包扎的伤口渗着血,眼神疲惫而沉重,鹰隼般的锐利被深深的忧虑取代。她看着老萨满毫无生气的脸,拳头紧握。
一个负责照料的老妇人,正用温水小心地擦拭老萨满脸上的油彩和血迹。就在湿布拂过他干枯开裂的嘴唇时,老萨满深陷的眼皮,极其轻微地、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
老妇人擦拭的手猛地顿住!她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凑近。
塔娜瞬间捕捉到了老妇人的异常,霍然起身,几步跨到兽皮铺前,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老萨满的脸。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老萨满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极其微弱地……勾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深陷的眼窝里,那浑浊的眼珠在眼皮下开始了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转动。
然后,那两片如同风干树皮般的嘴唇,在塔娜和老妇人几乎窒息的等待中,极其轻微地、颤抖着……翕动起来。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塔娜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古老而禁忌的词汇——
“月…神…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