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永世寒霜（六）(第2页)
一声脆响，仿佛琉璃破碎，又仿佛世界规则崩断了一根弦！
在蓝袍守护者那冰冷星轨眼眸骤然收缩的瞬间，在他身后，一道漆黑、扭曲、边缘流淌着混沌色彩的空间裂隙，被少年这凝聚了所有一切、玉石俱焚的一拳，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裂隙深处，并非寻常的空间乱流。
而是……一片无法言喻、无法理解、超越了一切色彩定义的、流淌着原始法则与混乱意志的……本源之海！
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星轨残骸、如同巨大血管般搏动的能量洪流、以及……仿佛巨大瞳孔般缓缓开合的、冰冷无情的意志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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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核心的边缘！
法则的源头！
秩序的根基！
这撕裂的缝隙极其微小，一闪即逝！但就在裂隙出现、那本源之海混乱意志泄露的亿万分之一个刹那—— 一股源自宇宙初开、万物未生时最纯粹的“混乱”与“无序”气息，如同瘟疫般席卷而出！
这股气息虽然微弱如尘埃，却带着一种颠覆一切规则、消解一切秩序的恐怖本质！它无视了蓝袍守护者周身的完美防御，直接侵染了他那纯粹由天道法则构成的身躯！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
蓝袍守护者笼罩在幽蓝星轨长袍下的身体，瞬间冒起了诡异的青烟！
他那完美无瑕、散发着冰冷秩序光泽的衣袍上，那流淌的银色星轨纹路，如同被泼上了强酸，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腐蚀声！
纹路边缘变得模糊、扭曲，甚至出现了一小块如同霉斑般的、不断扩散的灰色污浊区域！
他眼中那恒定运转、冰冷无情的星轨，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如同失控般的疯狂闪烁和抖动！
无数混乱的、毫无逻辑的碎片信息流在他那宛若宇宙深空的意识核心中疯狂炸开！他按向少年的那只手，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掌心的星河归墟符文漩涡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明灭不定！
“逆……熵……污染……”
蓝袍守护者那永远平稳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可辨的、如同齿轮卡死摩擦般的……惊骇与紊乱！
这源自天道核心边缘泄露的、最原始的“混乱”与“无序”，对他这种纯粹由秩序规则凝聚的存在而言，是比任何毁灭攻击都要致命的剧毒！ 这一瞬间的污染与混乱，打断了他对少年那毁灭性的压制！
而释放出这玉石俱焚一拳的少年，已然耗尽了所有。
混沌的光辉彻底熄灭，赤岩的战魂哀鸣着沉寂下去，叶霜冰融入他心口的最后一丝冰凉也彻底消散。
他残破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带着喷洒的血雾和骨骼碎裂的轻响，自那片被爆炸能量清空的、只有焦黑灰烬的虚空中，无力地坠落。
下方，是尘缘镇六百年前就被烧成灰烬的、冰冷的土地。
他最后的意识，只捕捉到头顶上空，蓝袍守护者那被混乱污染而剧烈扭曲、明灭不定的身影，以及那道一闪即逝、却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深处的恐怖本源裂隙。
随即，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冷。
无边无际的冷，如同骨髓深处都被冻结。
然后是痛。并非尖锐的撕裂，而是全身骨头尽碎、内脏移位后那种沉甸甸的、麻木的钝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胸腔内铁锈般的血腥气。
少年艰难地掀开仿佛被铅块压住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的晃动，继而渐渐清晰。 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灰烬废墟，死寂，冰冷。
苍穹上那道巨大的裂痕依旧高悬，只是边缘狂暴的星轨崩解似乎暂时平息了不少，混沌的青紫光流在其中缓慢地翻涌，将整个天地映照在一片永恒的、病态的暮色之中。
他竟然……没死？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荒谬的麻木感。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剧痛传来，证明着这具身体的存在和残破。
费力地转动眼球，视野里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死寂的废墟。
没有蓝袍守护者的身影，没有叶霜冰的银辉，也没有那道撕裂天道的恐怖裂隙。仿佛之前那场撼动规则的对决，只是一场濒死前的癫狂幻觉。
不！
少年猛地挣扎起来，不顾身体的惨叫，强行扭动脖颈。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胸腹的伤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再次昏厥。
但他终于看到了。 在他坠落之地的不远处，那片灰烬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掀开，露出了下面焦黑板结的泥土。而在那片泥土的中心，静静躺着一件东西。
一枚……残缺的令牌碎片。
比之前他拥有的那块更小，形状也更不规则。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幽蓝，如同凝固的夜空，碎片边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缓缓流淌的银色星轨纹路，如同活物。
只是在那幽蓝的玉质表面，多出了一块极其刺目的、如同霉斑般的灰败污浊区域，正极其缓慢地、却又顽固地侵蚀着周围的蓝色光泽和流淌的星轨。
蓝袍守护者身上崩落的碎片！ 少年瞳孔骤缩。这不是幻觉！
他挣扎着，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如同濒死的蠕虫，爬向那枚碎片。灰烬沾满了他的伤口和脸颊，每一次移动都带出新的血迹。
短短的几丈距离，仿佛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
终于，染血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幽蓝碎片。
嗡——！
一股远比之前接触叶霜冰令牌碎片时更加冰冷、更加宏大、也更加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少年濒临破碎的意识！
他看到了！
不是画面，是纯粹的信息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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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星河在意识中铺展，无尽的星辰按照既定的轨道永恒运转，构成一张庞大精密到令人绝望的法则之网。那是天道的秩序蓝图。
然而在这冰冷的宏伟之中，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毁灭性混乱本质的“逆熵污染”如同病毒般蔓延，疯狂地侵蚀着临近的星轨节点……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星光构筑的坐标点被反复标注、放大——那是天道核心遭受污染后急需修复、却又暂时被混乱之力遮蔽的“薄弱点”！
同时，另一个坐标，带着一抹微弱的、却无比顽固的银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固执地闪烁在星图的另一端某个极其遥远的角落。那银辉的气息……是叶霜冰！
是她的本源！她还存在！
只是被某种强大的天道禁制封印囚禁着！
信息洪流中还夹杂着冰冷到极致的警告：【污染源——凡俗血脉（赤岩/未知）-逆乱执念（叶霜冰）共生体！危险等级：湮灭！坐标锁定……能量不足……优先污染修复……坐标锁定……】 嗡鸣声和混乱的警告信息如同无数根钢针在少年脑中搅动，带来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他猛地甩头，强行切断了与碎片的信息连接，大口喘息着，冷汗混合着血水涔涔而下。
他紧紧攥住这枚冰冷而诡异的碎片，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碎片边缘残留的星轨纹路微微刺痛着他的掌心，那块灰败的污浊区域则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混乱气息。
赤岩……叶霜冰……污染源……天道核心薄弱点……囚禁坐标…… 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冲撞、组合。 原来如此。 那蓝袍守护者并非放过他。
而是他那一拳撕开本源裂隙带来的“逆熵污染”，对纯粹的天道化身造成了远比抹杀他这个“污染源”更严重的威胁！
对方在遭受污染、规则紊乱的瞬间，被迫中断了抹杀，优先处理自身污染并修复受损的核心壁垒！他被抛在这片废墟，如同被暂时遗忘的垃圾，仅仅是因为“污染修复”的优先级暂时高于“湮灭污染源”！
他这条命，是叶霜冰最后的力量，是赤岩不屈的战魂，是天道核心泄露的那一丝混乱本源……共同抢夺回来的片刻喘息！ 而他，成为了一个行走的“污染源”？一个被天道规则标记为“湮灭”的目标？！
少年染血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惨然的笑。
活下去……找到答案…… 叶霜冰最后馈赠融入他心脏时留下的意念，冰冷而清晰地再次浮现。
活下去？ 在这片注定要毁灭他的天地间活下去？ 拖着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背负着赤岩与叶霜冰的双重因果，作为一个被天道标记的“污染源”活下去？
少年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焦黑土墙上。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枚幽蓝的碎片和那块如同霉斑的污染区域。
冰冷与混乱交织的气息，顺着掌心渗透进血脉。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残破染血的胸口。
那里，心脏深处，除了叶霜冰最后留下的冰冷的“泪”，似乎还多了一点什么。 一点极其微弱、却又极其坚韧的……银白色的光。 如同绝境中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火种。
少年缓缓抬起头，望向苍穹那道巨大的裂痕，望向裂痕之后那片冰冷运转的无尽星河。 活下去。 找到答案。 找到……叶霜冰。 他染血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无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