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量子抉择余波(第2页)
那是两个从未被观测记录的宇宙。
“它们不是被修复的,”林雅快速敲击键盘,全息投影中浮现出诡异的能量轨迹,“是从坍塌的时空废墟里‘新生’的。共生意识不仅修补了壁垒,还在量子乱流里‘锚定’了新的存在。”她忽然停顿,调出一组意识波谱图,“更奇怪的是这个——这两个新宇宙的意识频率,和我们有73%的重合度。”
沈溯的目光落在星图边缘,那里残留着无数破碎的意识碎片,像漂浮在深海里的磷光。他忽然想起启动全球意识链接时,那些在恐惧中消散的生命信号——原来它们没有真正消失,只是在量子层面被重新编织。这个认知让他脊背发凉:他们拯救了宇宙,却也亲手创造了两个“镜像世界”。
当晚,沈溯在量子实验室见到了第一个“异常者”。那是个穿着破旧研究员制服的男人,面容与他分毫不差,只是左眼的虹膜里游动着细小的光纹。对方被安保人员按在束缚椅上,却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主宇宙’的沈溯。”镜像体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鸣,像是两个频率不同的音叉在同时震动,“我来自α-7宇宙,在那里,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摧毁所有平行宇宙,保全自身。”他抬起手腕,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这是我亲手切断意识链接时留下的,比你们的‘共生’要痛苦得多。”
沈溯盯着对方眼中的光纹,那其实是未完全愈合的量子伤痕。“你们怎么穿过壁垒的?”
“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的。”镜像体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束缚椅的能量场泛起涟漪,“共生意识创造的不仅是新宇宙,还有连接我们的‘脐带’。当你们用爱与希望编织时空网时,也给了所有幸存的意识碎片一个坐标。”他忽然前倾,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但你不觉得讽刺吗?你们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把无数个‘选择’压缩成了三个——这和扼杀其他可能性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像淬了冰的针,刺中沈溯一直刻意回避的角落。他想起那些在崩塌中毁灭的平行世界,想起镜像体说的“摧毁”与“保全”——本质上,他们都在扮演上帝,只不过用的是不同的手段。
这时,实验室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全息屏幕上,两个新生宇宙的光晕开始剧烈闪烁,α-7镜像体眼中的光纹同步亮起。“晚了。”镜像体低声说,“它们已经开始‘认知污染’,用不了多久,你们的人会开始梦见我们的记忆,会在镜子里看到另一个自己做出的选择。”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自由意志?从你们选择‘共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死了。”
沈溯冲出实验室时,走廊里已经一片混乱。有人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有人蜷缩在墙角撕扯头发,安保人员正用镇静剂控制着几个出现幻觉的研究员。他抓住一个跌跌撞撞跑来的实习生,对方指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浮现出一串诡异的数字——正是α-7宇宙的时空坐标。
“它们在渗透。”林雅的通讯带着电流杂音,“新宇宙的意识波正在干扰我们的神经突触,就像病毒入侵宿主细胞。更糟的是,我发现那两个宇宙的物理常数在缓慢变化,它们在……‘适应’我们的规则。”
沈溯冲进观测塔,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穹顶外,两个新生宇宙的光晕正在膨胀,边缘泛起不祥的紫色——那是时空壁垒再次变薄的征兆。而原本稳定的主宇宙光晕里,竟渗出丝丝缕缕的意识流,像被引力牵引的水流,缓缓汇入镜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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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意识的反噬。”林雅的身影出现在身后,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手里捏着一份意识同步报告,“我们的‘爱与希望’太强烈了,形成了跨宇宙的意识引力。再这样下去,三个宇宙会再次融合,重演吞噬的悲剧。”她忽然指向报告末尾的异常数据,“但这里有个突破口——镜像体的意识里,存在着‘排斥因子’,那是他们摧毁平行宇宙时留下的独特频率。”
沈溯猛地抬头,镜像体被关押的实验室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他抓起量子手枪冲向走廊,沿途的墙壁正在渗出粘稠的光液,那是时空结构溶解的征兆。当他踹开实验室大门时,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α-7的沈溯站在能量核心前,胸膛插着半截量子导管,正将自己的意识波导入主宇宙的核心系统。
“这才是共生的真相。”镜像体的身体正在透明化,意识波像火焰一样从他伤口里喷涌而出,“不是融合,是……和解。”他看着沈溯,眼中的光纹渐渐平息,“在我们的宇宙,我杀了所有和我意见相左的人,包括林雅。”最后一个音节消散时,他的身体彻底化为光粒,融入能量核心的光晕里。
那一刻,沈溯忽然明白了。他们创造的不是镜像世界,而是可能性本身。每个选择都会诞生新的宇宙,每个毁灭都蕴含着新生。当镜像体的“排斥因子”与共生意识结合时,三个宇宙的光晕开始以某种规律旋转,形成稳定的三角结构——不是相互吞噬,而是彼此映照。
三天后,观测塔的穹顶重新打开。沈溯站在熟悉的位置,看着三个宇宙在量子真空里缓缓转动,像悬在夜空中的三枚银币。林雅走到他身边,递来一份最新的意识图谱:人类的意识波谱里,多了两条细小的分支,像树干上新生的枝芽。
“有人开始做‘双重梦’了。”林雅轻声说,“在梦里,他们同时经历着三个宇宙的人生。”她忽然笑起来,指着星图,“你说,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沈溯没有回答。他想起镜像体最后那句话,想起那些在时空裂缝中消散又重生的意识。或许自由意志的真谛,从来不是选择唯一的道路,而是有勇气接纳所有可能——包括那些黑暗的、痛苦的、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穹顶照在他脸上时,沈溯忽然伸手触碰虚空。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同时感受到了三个宇宙的心跳:主宇宙的安稳,α-7的破碎,以及那个未知宇宙里,另一个“沈溯”正在做出的、全新的选择。
量子抉择的余波尚未平息,但这一次,人类不再恐惧。因为他们终于明白,存在的本质,从来不是孤注一掷的“生存”,而是在无数平行的命运里,依然选择彼此映照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