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升级变化二
“嗡————”
“静默”装置彻底熄火的余韵，如同垂死巨兽喉咙里最后一声呜咽，在死寂的实验室里缓缓消散。空气中残留着高频震荡带来的、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岩石粉尘气息。
死寂，并未带来安宁。它像一块沉重的、吸饱了恐惧的湿布，沉沉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
实验台上，沈默静静地躺着。
左臂上，那枚“血饕餮”已完全被包裹在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暗红色“茧”中。茧的表面不再是粗糙的凝固血痂，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生物半矿物的质感。它像一块冷却的熔岩，又像一块深海里打捞上来的、被巨大藤壶覆盖的邪异化石。无数扭曲虬结的暗红脉络深深烙印在茧壳表面，如同活体的电路板，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沉重有力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在脉络深处一闪而逝，仿佛一颗被岩石包裹的恶魔心脏，正在积蓄力量。
茧壳的边缘，与沈默左臂皮肤的接合处，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融合”状态。皮肤不再是皮肤，而是被强行扭曲、拉长，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覆盖在茧壳粗糙的边缘，颜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暗红。仿佛这茧并非外物，而是从他血肉深处……生长出来的器官。
沈默的胸膛依旧维持着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喉咙里那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细若游丝。他的脸，在应急灯血色光斑的扫过下，惨白得如同石膏面具，嘴唇是凝固的青紫。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每一次茧壳搏动的瞬间，眼皮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仿佛茧内每一次力量的泵动，都在强行拉扯着这具躯壳内残存的、属于“沈默”的神经末梢。
控制室里，李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监控屏。屏幕上，沈默的生命体征数据依旧稳定在那条冰冷的死亡线上（心率35，收缩压50，血氧65）。但代表“血饕餮”能量辐射读数的曲线，却在“静默”装置停止后，悄然发生了变化。它不再剧烈波动，而是呈现出一条极其平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的直线！
它在恢复！在加速恢复！失去了“静默”的压制，它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正贪婪地、肆无忌惮地吮吸着周围一切可用的能量！环境电磁背景噪音的曲线，正同步出现规律性的“凹陷”，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精准地抽取着。更可怕的是，连接着实验室地基深层应力传感器的读数，那代表地壳稳定性的线条，正以前所未有的陡峭角度，向着危险的红色警戒区……疯狂俯冲！
“它……它在抽干这片地！”技术主管的声音嘶哑颤抖，他看着屏幕上那条几乎垂直下坠的地质应力线，脸上是末日降临的绝望，“地基应力失衡！临界点！快到了！这里……要塌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所有人脚下的最深处传来！这一次不再是震动，而是实实在在的、如同巨大骨骼被硬生生折断的恐怖断裂声！整个地下实验室猛地向下一沉！随即是剧烈的、如同筛糠般的左右摇晃！
“咔嚓！嘎吱——！”
控制室和隔离区厚重的合金墙壁上，蛛网般的恐怖裂纹瞬间蔓延、扩张！大块大块的混凝土碎块混合着扭曲的钢筋，如同暴雨般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一台沉重的服务器机柜被落下的巨石砸中，瞬间扭曲变形，火花四溅！地面剧烈起伏、倾斜，金属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刺耳的撕裂声！
“啊——！” “墙！墙裂了！” “跑！快找支撑点！”幸存的几个研究员在剧烈的摇晃和坠物中发出绝望的哭喊，连滚爬爬地扑向相对坚固的金属立柱或倾倒的设备残骸后面，死死抱住，如同暴风雨中的蝼蚁。
李维被剧烈的摇晃狠狠甩在控制台边缘，额头撞在冰冷的金属上，鲜血瞬间流下，模糊了视线。他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透过被血糊住的眼帘，看到主监控屏幕上，代表沈默的那条稳定心率线，在刚才地陷的剧烈摇晃中，竟然……诡异地向上跳动了一下！38bpm！仿佛那毁灭性的地壳变动，非但没有干扰到它，反而给它注入了某种……兴奋剂？
就在这时！
“呜——嗡——呜——嗡——”
一种全新的、极其低沉、却蕴含着恐怖穿透力的嗡鸣声，猛地穿透了实验室上方厚厚的岩层和混凝土结构，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这嗡鸣声不同于“静默”装置的高频次声波，它更加低沉、更加雄浑、带着一种金属震颤的冰冷质感！它并非来自地下，而是……来自头顶！来自研究所废墟之外！并且，伴随着这嗡鸣，整个地下空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仿佛有无数只巨大的、无形的低音炮，正对着这片区域进行着毁灭性的共振轰击！
“是……是‘墓志铭’！”一个蜷缩在角落、耳朵紧贴地面的技术员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混杂着惊恐和一丝扭曲希望的复杂表情，“军方的超重型低频共振破拆阵列！他们在强行破拆地表废墟！要打通救援或者……净化通道！”
“墓志铭”——军方应对最高等级城市废墟或深层加固掩体的最终破拆手段，利用超低频声波阵列引发目标结构的共振崩解！
这来自头顶的、毁灭性的低频共振轰击，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实验台上，那枚一直缓慢搏动的暗红“茧”，其搏动节奏猛地……加快！加重！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实质的力场，以沈默的身体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力场所及之处，空气中悬浮的尘埃瞬间被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扭曲的真空球体！他身下冰冷的金属实验台，在力场的重压下发出刺耳的呻吟，坚硬的合金表面竟被硬生生压出一个人形的浅浅凹痕！
沈默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粘稠的、如同熔融地狱核心的猩红光芒，再次充斥了整个眼球！但这一次，那红光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暴怒或冰冷的计算，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如同野兽被侵犯领地般的……凶戾！以及一丝……被强行从深层“汲取”状态中惊醒的……暴怒！
【……侵……犯……】
【……打……扰……】
冰冷的意念碎片，如同带着锯齿的冰刀，狠狠刮过沈默意识囚笼的壁垒。
嗡！
沈默的意识囚笼，那永恒的黑暗，被这来自头顶的、毁灭性的低频共振和“血饕餮”被惊扰的暴怒意念，再次剧烈地撼动！
这一次，涌入的并非清晰的画面或声音。
是……触感！
冰冷！坚硬！带着粗粝的摩擦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沉重！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绝对黑暗的狭小空间里！四周是粗糙的、带着奇异纹理的坚硬壁垒，紧紧包裹着他，压迫着他！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死寂和……一种被永恒禁锢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仿佛他的意识被强行塞进了一口……石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沉重压迫感中——
“咚！！！”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跳动的巨响，猛地穿透了厚重的石壁，狠狠撞击在他的“意识体”上！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咚！咚！咚！”
沉闷、规律、带着一种非人的蛮力！每一次巨响，都伴随着整个“石棺”的剧烈震动！粗糙的棺壁摩擦着他的“身体”，带来剧烈的痛苦！每一次震动，都有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死亡气息的意念，如同附骨之蛆，试图渗透进来！
【……休……想……】
【……永……封……】
冰冷的抗拒意念，从包裹他的“石棺”深处传来。这意念……竟与“血饕餮”被青铜钟声冲击时流露出的惊悸和厌恶……隐隐相似？！
这抗拒似乎激怒了棺外的东西！
“咚！！！”
更沉重、更狂暴的一击！整个“石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棺盖与棺体结合的缝隙处，竟被硬生生震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一缕……粘稠的、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如同活体血液般的物质，顺着那震开的缝隙，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渗了进来！
“呃啊——！”
实验台上，沈默的身体随着这意识层面的冲击，猛地向上反弓！喉咙里爆发出骇人的痛苦嘶嚎！覆盖全身的粘稠血光瞬间暴涨！左臂上那暗红的茧，搏动骤然变得狂暴而紊乱！茧壳表面，几条最粗壮的脉络猛地凸起，如同充血的血管，其内部流淌的暗红光芒疯狂闪烁，亮度瞬间提升了数倍！
监测屏幕上，那代表“血饕餮”能量辐射的攀升曲线，如同被注射了强心针，猛地向上蹿升了一个陡峭的台阶！而地质应力读数，在刚才的剧烈地陷后，伴随着“墓志铭”的低频轰击和茧的狂暴反应，再次开始了断崖式的暴跌！屏幕上刺目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
“它被激怒了！它在加速抽取地核能量对抗上面的攻击！”李维看着屏幕上几乎要爆表的能量曲线和彻底崩溃的地质应力线，发出绝望的嘶吼，“停下！让上面停下！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救援，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活埋！”
他的吼声被淹没在头顶“墓志铭”那毁灭性的低频轰鸣和脚下地壳深处传来的、更加密集恐怖的断裂声中！
“轰隆！！！”
实验室的西北角，承受了最大应力的合金墙壁，如同被巨人撕开的纸板，猛地向内爆裂、坍塌！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撕裂的恐怖豁口瞬间出现！厚重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掩埋了下方两台昂贵的质谱仪！浓密的烟尘如同沙暴般瞬间充斥了大半个隔离区！
整个地下空间的结构完整性，正在以秒为单位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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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末日般的混乱和烟尘弥漫中——
“嗤——！”
一声尖锐的、如同高压气体喷射的锐响，猛地从实验室顶部、靠近备用通风管道的区域传来！
紧接着，是某种沉重合金构件被暴力切割、熔穿的刺耳噪音！
“砰！！！”
一大块厚重的、用于加固通风管道的合金挡板，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部硬生生轰飞！扭曲变形的金属板如同炮弹般砸落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尘被一股强劲的气流冲散！
一个直径约一米的、边缘流淌着炽热金属熔液的圆形破洞，赫然出现在实验室顶部的通风管道上！破洞边缘的金属被烧灼得通红，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臭氧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