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我们不能给长公主惹麻烦
陈荷在河西和周五也是共过事的,知周五平日不声不响,却心开目明,人心,朝堂上的事,她都心中有数。
“那你更应该知道,如今公主的处境,我们的处境不易。于此时此刻,我们不能闹出半点事。如你刚刚的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不仅你有麻烦,也会为公主惹来麻烦,你要如此?”陈荷只问周五的目的。想知道她有何打算。
周五叹一口气。
她们这些女官本来就惹眼。
像陈荷都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
周五是中尉,原本是大汉朝里除了刘徽和陈荷外,女子中官位最高的。
会查案,没有周五破不了的案。
在查案的事情上无人可以比及周五,多年跟在刘徽的身边,周五也算得上是刘徽的左膀右臂。
回了长安却是变了。尤其他们都看出刘彻对刘徽一些态度上的转变。
回长安的刘徽,在回来前举荐西域都护府的人选,那样一个人刘彻没有用,而是从长安派一个人过去。
于别人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在陈荷看来,这样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十分重要的。
刘徽举荐的人选由正变成副,就是打下手。
可是在西域那样环境下,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事态变化太快,兵贵神速,有些事一旦错过最好的机会,后来再用同样的法子是没有用的。
既然如此,让一个不了解西域的人去当这个西域都护使,那不是要命吗?
刘徽没有争取,而是刘彻怎么安排她怎么做。
为此,刘彻才让刘徽举荐的人成了西域都护使的副使。帮着那位一起掌控西域各国。
那样的意思,是刘彻流露出对刘徽的不信任,也是不希望西域在以后成为大汉所无法控制的存在。
而这仅仅是开始。
如今朝堂上,多少人提及刘徽手里的生意,盐铁之利,天下之利,人人都在提醒刘彻,应该要把这些权利收回来,否则长此以往,天下的利都握在刘徽手里。敢问刘彻看着已经渐渐长成的太子刘据,他的心里就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安,不怕刘徽做出何种事情来?
不安定然是有的,而且是毫不掩饰的不安。
据周五所知,刘徽已然在让人将手里的盐利等等关系民生的生意整合,都要上交朝廷。
刘彻的心思不难猜,刘徽那儿,她压根不在意刘彻收回给她的权力,这在周五看来其实都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但,就算不情愿,他们哪一个能够拒绝?
无法拒绝。
甚至于他们每一个被刘徽提拔起来的人都更要谨慎小心,不要给人机会捉住把柄。在刘彻有意压刘徽的时候,刘徽只能安分的等待。那些对刘徽不满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从他们这些人里寻找突破口。
周五已经让人盯上了。周五知道,陈荷也清楚。
陈荷提醒周五道:“你的事你必须想办法解决。你不能让自己的私事扯上长公主。他们正巴不得长公主出手,好借机对付长公主。你要知道,长公主比我们承受的压力还要大,陛下的忌惮会成为一把刺向长公主的利剑。我们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必须要保证自己不会影响长公主。周五,你懂?”
周五脸色极其难看。陈荷话说得难听,却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事。
“我懂,如果连这点私事都解决不了,我没有资格留在长公主的身边。可是陈侍郎,这两个人于我而言是噩梦。”周五的恐惧,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她的记忆,她曾受到的折磨,让她没有办法反击。
“这个噩梦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了。周五,你得过去。胶西王能把人弄来,能查到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他的身后就不可能只是一个他。你挺不过去,长公主必然会介入。你既知陛下的心思。那我告诉你,陛下已然严令公主不得插手此事。你知道公主真正有多难?”陈荷将得到的消息都告诉周五。
刘徽本就是众矢之的。她的权太大了,手中握的利也太大,大得让人妒忌憎恨,更想毁掉。刘彻对刘徽的忌惮都看出来了,也正因如此,借由周五的事,他们一定会闹大,闹得刘彻和刘徽之间心生隔阂。
到那一日,于刘徽大不利。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们对付公主的利刃。噩梦过不去也只会是我的噩梦。”周五知道陈荷的言外之意,她也正告陈荷,陈荷知道的,她都知道。
“最坏,我不会留在公主身边,虽然那是最坏的打算。”离开刘徽,周五不愿意,但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周五离开也绝不让自己的损于刘徽的。那么多年以来,刘徽是让周五真正感受到温暖的人。
当年如果不是有刘徽的收留,她早就死了。
她感激于刘徽的收留,也十分庆幸于在刘徽的身边,她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
她知道自己会查案,查好案子就能够成为一个帮上刘徽的人。
她以为只要她查好案,她就可以一直帮上刘徽,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她至少可以帮得上刘徽。可现在,她帮不上。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她能对付的。
“周五,不必未战先怯,两个男人而已,你能解决的,你可以的对不对?”陈荷看着周五的脸色不好,纵然周五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如果可以,陈荷希望周五能够解决。
“我可以的。”周五其实不确定,那一张脸太可怕,当年的经历,太恶心地让她不想再回忆。她只能去尝试,无论如何都要试着去做。
陈荷扫过周五道:“那最好。一个男人,不,是对于所谓的丈夫,只要和离就成。想要达成和离,你手里有人,要让他同意和亲,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至于儿子,你当年舍了他,孝字在上。无论如何,你的东西,你不给他的,他要不了。他敢要,你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这,算是陈荷教周五的办法。
周五道:“以前他不肯和离,如今的他更不可能和离。你也说了,有胶西王为他撑腰,背后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为他谋算,他不可能放弃为难我的机会。他们要对付的不仅是我,还是公主。他们想把公主卷入其中。”
陈荷听着周五的话,岂不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拖一拖,泰山封禅后陛下不可能再包庇胶西王。”陈荷想着以拖字诀。这样对周五是痛苦,但只要刘彻松口,他们就会轻松得多。
“没有一个胶西王,还会有别人。”周五并不乐观。比起她的事,周五更担心刘徽。
刘彻对刘徽生出不满了,因着那点不满,刘彻会压着刘徽。不管在理亦或者不在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徽必须要听刘彻的话。如果刘徽不听,就会让刘彻生出更多的不满,有些恶性循环就是那么来的。
周五捏紧了手,垂下眼眸。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苦了,看着刘徽,想刘徽在河西时,为了大汉,刘徽深入沙漠,她在沙漠几次九死一生,这些有人知道吗?
人人只看到刘徽的权势地位,好像全然都忘记刘徽的付出,好像刘徽得到的权势地位,都只来源于她姓刘,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
可是,天底下姓刘的人何其多,作为皇帝的女儿刘徽也不是唯一的一个。
手握大权,一次一次的出生入死,和人斗智斗勇,那些别人看不见,跟在刘徽身边的周五太清楚。
刘徽所做的一切,为大汉,为大汉的臣民,到头来,因为她做得太好,因此让人生出忌惮,以为她有心要把西域变成她独属的地方吗?
“鸣堂,是不是陛下也要收回去?”周五想起另一地方,鸣堂。
陈荷想了想道:“站在朝廷的角度,理当收回。公主建起鸣堂也早有准备要把鸣堂上交朝廷。初初是因为没有像鸣堂一样的地方,所有人其实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公主是做好一个榜样,让人能够看到,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办好一个学校。公主给世人做下的榜样,是前无古人的。必能如以前公主曾经说过的那样,成为后世的楷模。”
“那以后公主是不是只能像大将军和冠军侯他们一样,困于长安之内?甚至要一直接受陛下的猜忌。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陛下……”周五不确定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天,要知道杀人这些事在朝廷而言好像都算不上事儿。他们都习以为常。
该死的人,如胶西王刘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但不应该是像刘徽一样的人被人置于死地。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政治。你看得分明,也清楚这是必然的路。”陈荷也知道刘徽的处境非常不好,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才能让刘彻不再忌惮,小心的消除那些对刘徽的不满,太难了。
“公主自有公主的主意,我们别的帮不上忙,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不让人以我们为突破口,从而令公主因此受制于人,这便是我们能够为公主做好的事。周五,你从前可以,现在也可以的。”陈荷是担心周五的,那一对父子对周五的影响太大,陈荷担心周五会失了分寸,不知如何应对。
“我可以的。你们不给公主惹麻烦,我也不会给公主添麻烦的。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周五既然明白刘徽有她的难处,先前把刘徽赶走,不让刘徽细问,以后也不会让刘徽因她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