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大院（下）16

“我哪知道你咋办，还有件事不能瞒你，我托了关系回长春了。这农村，我是真呆够了，还好认识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去长春找我。这挂子我就给你了，挺可惜的，咱们没时间去挂鱼了。我就过来看看你，然后就回公社里去办手续了。”

“是啊，咋这么急，那我送送你，真可惜，我也没啥给你带的。”

“带啥，不用，你就送送我，顺道去见见柳菲，车在生产队等着呢，走吧。”

到了生产队，果然车老板跟队长都在这里等着，行李早放到车上了。也没有太多的话，已经定下来走，就只能是看着人家走。柳菲心情不好，也没有送，自己坐在门槛上发呆，只是跟王瑞招了招手。队长嘱咐了一下车老板就回家了，农村人没啥文化，做事情嘎嘣脆。

建国一直跟到沙土岗子才停下，王瑞说：“建国，别送了，送到啥时算一站，好好的吧，我也算是逃兵了，逃了也就逃了，等以后去长春时一定去找我啊。”

上了车，车一拐弯儿就让苞米地给挡住，看不见了。建国蹲在那儿难受了一会儿，可这毕竟不是城里，不是他的家，走，是早晚的事儿。他想直接回家，可装挂子的袋子还在生产队打更的屋里，他得去拿，不然让谁看见了给拿走就白瞎了，这可是王瑞专门送给他的。

柳菲还坐在她那屋的门槛上发着呆，看建国走了过来，忙站起来：“送走了？”

“嗯，送走了。”

“又剩我一个人了，也不知孙婵啥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

“我也不想呆了，真麻烦。”

“本来这里又穷又苦，也不该你们来，要不是上山下乡，你们也不会来是吧？”

“不过最高兴的是认识了你。”

“谢谢啊，我也是。”

“哎，高建国，你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客气，总像是有隔膜似的，要是我也走了，你会想我不？”

“那肯定会呀，想你们仨，都想。”

“不是，你会单独想我自己吗？”

“嗯，会的。”

“其实孙婵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你不要问这个问题好不好？”

“为啥不问，你就说，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

“你说，你说了我也就歇心了，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有啥区别吗？你是城里的，我是农村的，成分还不好，我根本就不配喜欢别人。”

“你咋那么自卑呢？成分不好是你爹、你妈，成分是不好，可你又没有罪。”

“那不一样吗？”

“那能咋的？要是我不在乎呢，只要你跟我回城里，给我家当养老女婿就行。”

“你说啥呢？瞎扯啥？”

“我没瞎扯，你们家呀，也就你还行，其他人，哼！”

“你说我行，别说我家里人啊。”建国知道家里人的德性，但从心底里还是不喜欢别人说，而且他也不知道是四姐在中间挑拨，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你别怕说，实事求是啊，我挺为你不值的，吃个派饭还能吃出事儿来，我哪儿不好，配不上你吗？你看你家人做的啥事儿啊？”

“你别说了好不好？你再说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