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东海之行【三】(第2页)
画面戛然而止，珍珠表面”咔”地裂开一道细纹。敖无涯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现在你明白了……历史正在重演……”
顾如玖突然按住腰间震颤不已的铜钱。
几乎同时，禁室铁门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整面墙都在颤动，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雾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影像最终定格在一幅泛黄的海图上，古老的蛟族文字标注着一个猩红的叉形标记。顾如玖瞳孔骤缩——那个位置，分明就在今日蛟海宫正殿的正下方！
”原来如此……”她声音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三百年前被封印的邪修……就在我们脚下……”
敖无涯突然剧烈痉挛起来，脸颊上的闪电银纹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般疯狂闪烁。他死死按住心口的邪莲，指缝间渗出粘稠的黑浆：”他们……改良了……方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次……不需要控制所有人……”
少年突然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脖颈处的鳞片全部炸起。在顾如玖惊恐的注视下，他心口的邪莲突然绽放出妖异的红光，七片花瓣同时舒展，露出花蕊中一颗跳动的黑色珠子——那珠子表面布满血管状的纹路，正随着某种节奏脉动！
”只要……在鲛人泪珠现世的瞬间……”敖无涯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时而像少年清亮的嗓音，时而混着沙哑的老者声调，”引爆所有人体内的……魔种……”
”哗啦——”
禁室铁门上的海藻突然全部枯死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咒。那些符咒如同活物般扭动着，组成一个狰狞的鬼脸图案。顾如玖腰间的铜钱残片突然”啪”地炸裂，严玉的梅花纹路彻底被黑血淹没！
最可怕的是，悬浮在石台上的记忆珠，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珠内那条银蛟虚影痛苦地翻滚着，渐渐被染成污浊的紫黑色……
顾如玖伸手去扶敖无涯，指尖刚触及少年的手臂，就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只见他裸露的皮肤表面不知何时覆满了细密的黑色晶体，在幽蓝的珠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那些晶体如同活物般缓缓蔓延，所过之处，少年的肌肤迅速失去血色，呈现出死灰般的石质光泽。”反噬……”敖无涯的嘴唇已经变成青紫色，每吐出一个字都有黑色的晶屑从嘴角掉落，”逆鳞咒……到极限了……”
顾如玖这才恍然大悟。少年脸上那道闪电银纹根本不是装饰，而是蛟族最残酷的禁术”逆鳞咒”——通过逆转自身血脉来净化魔气。每使用一次，施术者的血肉就会逐渐晶化，最终变成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坚持住！”她强忍着手掌被晶体刺破的疼痛，将敖无涯小心地靠在石台旁。借着记忆珠的微光，她突然注意到石台基座上刻着一行细小的蛟族文字：”泪珠碎片，净化之源。”字迹下方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恰似一片月牙。
顾如玖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南宫月儿给她的那朵珊瑚花。花蕊深处，正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碎片！当她颤抖着将碎片放入凹槽时，整座石台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记忆珠表面的裂痕骤然扩大，一缕纯净的蓝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笔直地照在敖无涯心口的邪莲上。那些正在蔓延的黑色晶体突然停止扩散，发出”咔咔”的脆响。”这是……”少年艰难地抬起正在晶化的手臂，”初代公主的……泪珠碎片……”
顾如玖的手指抚过石台侧面斑驳的纹路，突然触到一处异样的凹陷。借着记忆珠的微光，她看清那是一个精巧的月牙形凹槽，边缘还残留着淡金色的蛟族密纹——与她腰间那枚熔毁的铜钱形状分毫不差！
她毫不犹豫地扯下铜钱残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当铜钱嵌入凹槽的刹那，严玉刻的梅花纹路突然渗出鲜红的血珠，顺着凹槽纹路流淌，将古老的密纹一一染红。”咔嗒——”
石台内部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台面缓缓向一侧滑开，带起积攒了三百年的尘埃。露出的暗格不过巴掌大小，内里却闪烁着令人目眩的七彩光晕。顾如玖俯身看去，只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珍珠碎片静静躺在绒布上，通体晶莹剔透，表面流转着彩虹般的霞光。
最神奇的是，那些光芒竟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每一滴里都映照着不同的海底景象。顾如玖只是靠近了些，就感到体内翻腾的魔气被瞬间压制，连被晶体刺破的伤口都开始愈合。”真的是……鲛人泪珠……”敖无涯的声音虚弱却带着震撼。他心口的邪莲在彩光照耀下剧烈收缩，那些黑色晶体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初代公主……竟然将碎片藏在这里……”
顾如玖正要伸手去取，暗格底部突然浮现出一行荧光小字：”唯纯净之心，可承泪珠之重。”她指尖一顿，突然明白过来——这既是祝福，也是警告。鲛人泪珠的力量太过强大，若使用者心存邪念，反而会被其反噬。
就在顾如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泪珠碎片的刹那，整艘沉船突然剧烈震颤！腐朽的船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无数细密的裂缝在舱壁上蔓延。漆黑的海水从缝隙中渗入，却不像寻常海水般流淌，而是扭曲蠕动着凝聚成无数细小的触手，每一根触手顶端都长着针尖般的口器，疯狂地向两人扑来。”他来了……”敖无涯强撑着站起身，背靠着剧烈摇晃的石台。他脸颊上的闪电银纹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忽明忽暗，”蚀心魔尊感应到……泪珠碎片……”话未说完，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血沫中混杂着细小的晶体碎片。
顾如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暗格中的泪珠碎片。碎片入手的瞬间，她体内的本命灵火轰然暴涨！原本淡青色的火焰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银色符文——那些符文与敖无涯脸上的逆鳞咒纹路一模一样，在火焰中流转闪烁。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泪珠碎片上。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在灵火中迅速生长，转眼就变成鸽卵大小。碎片内部浮现出一条微缩的银蛟虚影，与记忆珠里的景象如出一辙！银蛟在珠内游动时，洒落的鳞粉化作点点星光，将袭来的黑色触手尽数净化。”这是……血脉共鸣？”敖无涯震惊地看着顾如玖手心的异象。他脖颈处的鳞片不由自主地全部竖起，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
突然，禁室铁门被一股巨力整个掀飞！黑袍人站在门口，腐烂的面容扭曲成诡异的笑容：”找到你们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声调，而是混杂着男女老幼数百人的声音，”
正好用皇族血脉……完成最后的献祭……”
顾如玖的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泪珠碎片在她手中绽放出刺目的银蓝色光芒。那些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从火焰中跃出，环绕着她的手臂盘旋上升，最终在她眉心凝结成一道闪电状的银纹——与敖无涯脸上的逆鳞咒一模一样！”这是……血脉共鸣？！”敖无涯的声音嘶哑而震惊，他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却见自己心口邪莲的花瓣正在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嫩皮肉。
然而就在这时，整面船壁突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伴随着腐朽木材的爆裂声，漆黑的海水如决堤般涌入，水中翻滚着无数腐烂的珊瑚碎片。更可怕的是，这些海水中悬浮着密密麻麻的噬心虫，每一只都张着布满倒刺的环形口器，虫体表面浮现出痛苦的人脸图案。”哗啦——”
虫群突然向两侧分开，那道熟悉的黑袍身影从深水中缓缓浮现。近距离看，顾如玖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什么衣袍——而是由数以万计的细小黑虫组成的”活物”！这些虫子不断蠕动重组，让衣袍呈现出诡异的流动感。
刹那间，泪珠碎片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深海中的明月骤然升起。碎片中的银蛟虚影完全苏醒，化作一道流光环绕着顾如玖盘旋而上。她眉心间的闪电银纹与敖无涯脸上的逆鳞咒同时大亮，两道银光在空中交织，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位银发少女的轮廓——正是三百年前那位牺牲自我的灵月公主！”不！！！”蚀心魔尊发出凄厉的嘶吼，由黑虫组成的躯体开始剧烈扭曲，”这不可能！”他腐烂的半边脸疯狂抽搐，眼窝中涌出的黑虫如雨点般坠落。
银发少女的虚影轻轻抬手，指尖点在顾如玖手中的泪珠碎片上。碎片瞬间化作流动的月华，顺着顾如玖的手臂蔓延全身，在她体表形成一件泛着珍珠光泽的战甲。战甲上的每一片鳞纹，都镌刻着古老的蛟族净化咒文。
敖无涯趁机咬破手腕，将淡蓝色的血液甩向魔尊：”以吾血脉，唤海神之力！”血滴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每一根都精准地刺入组成魔尊躯体的黑虫。
顾如玖感到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充盈，她双手交叠，将泪珠之力尽数释放：”净！”
一道纯净到极致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沉船，直达海面。光柱所过之处，黑虫灰飞烟灭，海水重新变得清澈透明。蚀心魔尊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躯体如烟尘般消散，只剩半张腐烂的蛟族面具”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把……碎片……交出来……”
蚀心魔尊的声音如同千万只毒蜂振翅，在密闭的船舱内形成令人窒息的声浪。顾如玖的耳膜被震得渗出血丝，但她的手指却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泪珠碎片。碎片在她掌心发烫，传递着一股温暖的脉动——就像另一个生命在与她共鸣。
敖无涯突然踉跄着挡在她面前。少年胸前的邪莲已经完全绽放，七片花瓣诡异地蠕动着，黑血顺着花瓣纹路汩汩流下，在船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孔洞。”跑……”他回头看了顾如玖最后一眼，金色的竖瞳里映着她惊惶的面容，”去珊瑚园……找南宫……”
话音未落，虫群已经如潮水般扑来。敖无涯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而是深海蛟龙特有的战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