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临近雪月境(第2页)
颜昔突然弓起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从胸腔里炸开。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嗒”一声砸在雪地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滴竟在雪面上自行蠕动，渐渐凝结成一个扭曲的符文——正是与远处血色光柱上一模一样的古老咒印。
“我明白了……”他死死攥住胸口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喉结上下滚动间，又有血沫从嘴角溢出，将下颌染得一片猩红。“他们抓各派弟子……”喘息声粗重如破旧的风箱，“是为了这个啊……”
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最近的那道光柱。顾如玖这才看清，光柱中那些被锁链贯穿的身影，身上穿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服饰——青霄门的赤焰纹、天剑宗的银月徽、大光明寺的金刚杵刺绣……每个弟子心口都插着一根晶莹的血色冰锥，冰锥另一端连接着光柱顶端那轮逐渐被阴影吞噬的血月。
“咔嚓——”
一声细微的冰裂声突然从脚下传来。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整片雪地轰然塌陷！无数白骨手臂如雨后春笋般破雪而出，每一条手臂上都缠绕着活物般的漆黑长发。更骇人的是，那些森白的骨掌中央，全都睁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正是月蚀的形状！
“小心！”颜瑶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雪崩般的轰鸣中。她刚祭出金针，就被一条突然暴涨的黑发缠住脚踝。发丝如毒蛇般顺着小腿攀援而上，所过之处立刻浮现出与光柱上相同的血色咒印。
顾如玖的银铃碎片突然自行飞起，在她周身形成一道血色屏障。借着短暂的安全间隙，她看到塌陷的雪坑底部，赫然是一具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型骸骨——那些白骨手臂不过是它肋骨间的衍生体！骸骨头颅处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每搏动一次，就有更多手臂破土而出。
最可怕的是，那些手掌心的眼睛，正齐刷刷地望向雪月境上空逐渐成形的月蚀。随着阴影蔓延，眼白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吞噬……
顾如玖的心不断往下沉，仿佛坠入无底寒潭。她攥着银铃碎片的手微微发抖，碎片的棱角深深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眼前这铺天盖地的恐怖景象，早已超出了他们能应对的极限。
“玖玖，传讯出去！”
颜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顾如玖猛地回神，看到颜瑶正用金针在雪地上急速勾画传讯阵纹。她的衣袖已经被黑发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臂上爬满了蛛网状的血痕。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画阵的手指已经泛起诡异的青灰色——那是魔气入体的征兆。
“快！”颜昔突然挡在两人身前，长剑横扫出一道炽白剑芒。剑光所过之处，十余条白骨手臂应声而断，但断口处立刻又生出更多扭曲的骨刺。“趁我的剑意还能……”他的话突然哽在喉头，一口黑血喷在雪地上——那血里竟然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顾如玖咬破舌尖，剧痛让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她将染血的银铃碎片按在颜瑶画好的阵纹中央，碎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却在触及血色天幕时被生生压了回来——这里的魔气浓度已经高到连传讯法术都无法穿透！
“不行……”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银铃碎片在掌心灼烧出焦黑的痕迹，“传不出去……”
颜瑶的金针突然全部自行飞起，在她周身排成星斗阵型。针尾燃烧的朱砂火线交织成网，暂时逼退了袭来的黑发。“那就用这个！”她突然扯下颈间玉佩——那是临行前药阁长老所赠的保命法器。
玉佩炸裂的瞬间，一道青光如利箭般穿透血色天幕。三人同时抬头，看到青光在高空炸开，化作一株栩栩如生的青莲虚影——这是修真界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心彻底沉到谷底。青莲还未完全绽放，就被一只从云层中探出的苍白巨手生生捏碎！那只手上布满熟悉的血色咒文，每一道纹路都与光柱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看来咱们三人是很倒霉了，不死是出不去了。”颜昔突然惨笑起来，他的剑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丝线，正如活物般向剑柄蔓延。
远处，十二道光柱突然同时转向，将三人笼罩在血色的光晕之中。
顾如玖低垂着眼睫，银铃的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她想起临行前容澈大师兄将她拉到一旁，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里盛满担忧。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大师兄千方百计想让她避开危险，却不想他们误打误撞，竟闯进了这场灾祸最核心的漩涡。
风雪中传来隐约的哭喊声，顾如玖抬眼望去。远处山坡上，几个村民正拼命往这边奔逃，身后追着几道黑影——那些邪修甚至懒得用高阶法术，只是像猫戏老鼠般驱赶着他们。其中一个白发老妪摔倒在雪地里，立刻被黑雾笼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颜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这些畜生……专挑没有修士驻守的村子下手……”
确实，自从灾变开始，修真界各大势力都收缩了防线。青霄门召回所有在外弟子死守山门，天剑宗更是直接开启了封山剑阵。只有那些有元婴大能坐镇的大城镇，才能勉强维持安宁——可普通百姓哪有资格进入那些地方？
顾如玖突然想起途经过的那个小镇。镇口的茶摊老板娘还送过他们热腾腾的姜茶，那个总爱脸红的小伙计偷偷往颜瑶药囊里塞过野山参……三天后再路过时，那里只剩下一片焦土，和插在废墟上的人皮幡旗。
“小心！”颜昔突然暴起，一剑斩断从雪地里窜出的黑藤。藤蔓断口处喷出的黑血溅在雪地上，立刻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这些鬼东西……在把我们往祭坛方向赶！”
颜瑶突然闷哼一声，双膝重重砸进积雪中。她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漏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颤抖的手指捏住袖口，缓缓掀开——原本莹白如玉的手臂上，此刻爬满了蛛网般的诡异黑纹。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下蠕动，每延伸一寸，周围的血管就泛起不祥的青紫色。
“瑶瑶！”
颜昔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指尖一抖，七根金针已从袖中激射而出。针尖刺破空气时带起细微的火星，精准扎入颜瑶手臂上的七处要穴。针尾的朱砂红线无风自燃，爆发出耀眼的金色火焰——这是药王谷秘传的“七星锁魂”针法。
黑纹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却仍在顽固地向心口方向爬行。最前端的一道黑纹已经越过手肘，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像被吸干了所有水分。颜瑶疼得仰起头，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喉间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坚持住！”颜昔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猛地扯开自己前襟，露出心口处一道发光的金色符印——这是本命魂契。指尖在符印上一划，金芒顺着针尾的红线渡入颜瑶体内。
黑纹与金芒在颜瑶臂弯处激烈交锋，皮肤下不断鼓起可怕的肿块，像是有无数小虫在血肉中厮杀。一滴黑血从针孔渗出，落在雪地上竟发出“嗤”的腐蚀声，腾起一股腥臭的白烟。
顾如玖的银铃碎片突然自行飞起，环绕着颜瑶的手臂旋转。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有心脏被冰锥贯穿的青霄门弟子，有正在融化的镇魔碑，还有……银铃核心处那团越来越清晰的血色漩涡！
“这黑血……在吞噬灵力！”颜昔突然咳出一口鲜血。他震惊地发现，自己渡过去的本命金芒正被黑纹一点点蚕食。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消化”的金芒，竟在颜瑶皮肤下凝结成细小的血色结晶！
颜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瞳孔边缘泛起血色。她无意识地抓挠着手臂，指甲深陷皮肉，黑血混着金芒从抓痕中汩汩涌出。那些血滴一接触空气就化作小蛇般的黑气，扭曲着向雪月境方向飘去……
顾如玖的指尖突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灵光。她猛地探手入怀，从贴身锦囊中取出一枚通体碧绿的药丸。药丸不过龙眼大小，表面却天然生有七道云纹，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莹润的玉泽——正是临行前大师兄暗中塞给她的“青冥镇魔丹”。
“瑶瑶，吞下！”
她捏开颜瑶紧咬的牙关，将药丸送入其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清凉的碧流滑入喉中。瞬息之间，颜瑶手臂上狰狞蠕动的黑纹突然凝固，继而如退潮般急速回缩。那些蛛网般的纹路在皮肤下扭曲挣扎，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与药力做最后的抵抗。
药力所过之处，干瘪的肌肤重新恢复血色，青紫的血管也渐渐转为正常的淡青。最终所有黑纹都退至腕间，凝结成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那黑痣表面光滑如墨玉，中心却有一点猩红若隐若现，像是被强行封印的活物。
颜瑶猛地深吸一口气，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颤抖着抚过腕间黑痣，指尖触及的刹那，黑痣突然凸起又平复，仿佛有生命般不甘地搏动了一下。
“暂时压制住了……”顾如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盯着那枚黑痣，银铃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这枚号称能镇压元婴期魔毒的灵药，竟只能暂时压制而非根除，这黑血的来历恐怕比想象中更可怕。
远处雪月境上空的血月又缺损了一角，十二道光柱随之明灭不定。颜昔突然按住妹妹的腕间黑痣，声音凝重得可怕：“这不是结束……等月蚀完全形成时……”话未说完，黑痣突然在他指下剧烈跳动，仿佛在应和着远方血月的脉动。
就在三人刚松一口气的刹那，四周的雪地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一个个隆起的土包接连炸开，积雪混着冻土四散飞溅。从每个土包中，缓缓爬出一具身披玄铁重甲的腐尸——铠甲上斑驳的镇魔纹饰清晰可辨，正是三百年前那支全军覆没的镇魔卫！
“咔、咔、咔——”
前排的腐尸突然齐刷刷抬头，锈蚀的头盔下亮起两簇幽绿鬼火。它们心口处的铠甲都被人为破开，裸露的胸腔里嵌着青玉碎片，与顾如玖手中这块纹理一模一样！那些碎片正随着血月的脉动，一下一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最中央那具格外高大的腐尸突然举起残破的旌旗。旗面早已腐烂，却仍能辨认出半幅昊天学院的徽记。当它挥动旗杆时，所有腐尸同时发出沙哑的嘶吼，腐烂的声带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镇……魔……卫……归……位……”
颜昔的剑“铮”地出鞘三寸，又被他生生按回：“等等！它们心口的青玉……”
话音未落，那具持旗腐尸突然单膝跪地，锈迹斑斑的铁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用枯骨手指插入自己心口，硬生生抠出那块青玉碎片，高举过头顶。碎片在月光下泛出纯净的青光，与远处血月的污浊形成鲜明对比。
“是……封印……”颜瑶虚弱地抬起手，腕间黑痣突然剧烈灼痛，“它们……在守护……”
顾如玖手中的银铃碎片突然自行飞起，与腐尸捧着的青玉产生共鸣。
两块碎片之间的空气扭曲波动，渐渐浮现出一幅残缺的画面：三百年前，最后幸存的镇魔卫队长将毕生修为注入青玉，带领部下主动走入坟墓，化作最后一道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