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夜与二月十四下午,相隔数百里的河北战场两端先后爆发了两场战斗,皆是联军的末端军事力量轻敌所致,但这无疑打破了联军主力不可战胜的既有概念,而且,无论是损失的兵力,还是折掉的将领,都已经到了不可轻忽的地步了。
实际上,如果只以太原军与东都军为主体来计量的话,这几乎称得上是伤筋动骨,断指钳尾了。
更不要说,清漳水源头一战,背后黜龙军河南势力的抵达、粮道的彻底中断,以及随之而来再也无法遮掩的东都方向流言,每一个都会对联军大营那里造成巨大影响,以至于直接给此战最终结果带来某种莫名的味道。
不过,有一说一,十四日的傍晚时分,因为整个大战场的范围,几乎所有关键人物都还没有收到相关讯息,各处气氛似乎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对于远在平原郡治安德的平原郡太守程知理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这天傍晚之前,他得到的真切战场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群屯田兵在历亭打败了跟着崔氏造反的清河郡卒,宰杀了史怀名......没错,大营那里对后方信息的传递是不怎么上心的,基本上全靠中下层的自然扩散。
回到安德这里,这天并没有下雨,但从下午开始确实有些阴沉。
程知理安静的在郡府内处理完事情......是真的在处理事情......几日前,魏玄定、陈斌、窦立德三人在西面建立起了大本营,统一了决策机构,近在咫尺的平原郡这里是没得跑的,很多军务后勤发来都是要立刻做的,也没有瞒着程知理;除此之外,还有本郡的庶务,别的不说,春耕的事情、刑诉的勾决这些日常事务也依旧从他手中过。
但是这一切,不耽误整个郡府上下在短短数日转而对程知理报以了一种微妙的态度。
“都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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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理心下一荡,却也赶紧低头一饮而尽。
程知理饮酒的当口,庞大战线上的信息流终于再度发生扰动,数骑来自于东侧郑善叶部的信使飞马驰入了旋涡的中心,带来了第一个坏消息,也就是纪曾历亭之败。
有一说一,郑善叶的信使派的多了点,不只是白横秋与段威这两位,薛常雄、屈突达居然也有。
这下子,讯息想瞒都瞒不住......当然,也没有理由隐瞒,这是正经严肃军情......但郑善叶无疑还是越俎代庖了。
天已经快黑了,但大营中修为较高的人,还是能够看到,天空云彩加厚,俨然也有一场春雨要至。
“黜龙军又在袭扰哪家?”
罗术枯坐在自家大营的一处望台上,看着被遮蔽了月色的天空,神情飘忽,许久才被某处动静打断。
“应该是白横秋当面。”立在一旁的白先登脱口而对,却也立即察觉到了罗术的心不在焉。
毕竟,如今大营四面围的水泄不通,各家所据方位清楚无误,既晓得方位,自然知道是哪家。
“黜龙军士气倒没有跌落到不堪的境地。”一念至此,白先登主动开启了话题。“也不知道此战到底什么结果...
“结果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罗术回过神来,明显有些烦躁不安。“不管眼下这些细微局势如何,大略上来讲,还是太原军以大宗师压强军突袭,黜龙帮的人一来没有攻击而胜的能力,二来仓促被围,粮食有限......我估计,也没有几日了。”
“这是必然,然后呢?”白先登认真追问。“张行跟徐世英这些人能出去吗?”
“真要个人逃,未必不能逃,但结果也好不了哪里去。”罗术蹙额回头,东南风吹来,使他发丝凌乱。“你别看白横秋现在维持大营好像挺艰难的,黜龙帮一垮,人心一倒,他便能立即把控局势,而依着他对黜龙帮的决然姿态,便是流言是真的,东都军回去了,可太原军必然还会督着我们去打黜龙军的大兵团......你说,若是这里黜龙帮精华尽丧,大兵团又被追上去打没了,便是张行、雄伯南那些人活下来,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