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2(第2页)

有了这十块大洋,这才在村子最里面的位置,买了一亩的宅基地,最开始只盖了一间土坯房,两口子就这么安了家。

这么多年,金镇是啥活都干,倒也不是体力活。他很活泛,在都很困难的时候,谁家有富裕的粮食,他帮着给联络着卖。没有啥铺面,都是以帮忙的姿态,赚点润手的钱。像是饭馆子的菜蔬供应,榨油收黄豆菜籽花生等等,挣的养一家子。

林桐这个原身呢,在家里种菜养猪养鸡,纺花织布,照看孩子,早些年又是生孩子又是养孩子的,又没有人给搭把手,是真的给累着了。

可饶是家里有林桐这么个病人,这家里也不算是那揭不开锅的人家。

这院子虽然还都是土坯房,但却不是草顶,上面可都是小瓦,不怕雨不怕雪。从原来的一间屋子,到现在的有上房三间,有两排厦房。

嫁大姑娘的时候,嫁妆还拿的出来,嫁的中规中距。

给两个儿子娶媳妇,也都该有的都有。

解放后,没啥挣钱的机会了,但是之前的积蓄办了三个儿女婚嫁大事,剩下这三个小的,还都在念书。

三儿子和四儿子都读镇上的农校,小女儿虽然十三了,但是解放前都是镇上没有新式学校,这孩子是从解放后才开始上学的。

小学读五年,这孩子十四岁才能从小学毕业。

这次去修渠,金镇拼命干,不为别的,只是听说公社要招办事员,他想趁机看能不能跟公社的头头说上话,给三儿子金寿寻个机会。

十六岁了,明年七月份,农校就毕业了。农校相当于中学,关键是不要学费,只是个书本、作业本、笔墨之类的,少不了些花销。这读完了,好歹算个文化人。

他想给孩子找一条路!

谁知道就给出了意外了!本来就病病歪歪的林桐,也把命给赔上了。这林桐是个好强有成算的人,这些年身体不好,对心气高的人来说挺受折磨的。再一没了丈夫,各种刺激之下,突发的是心梗吧。

桐桐揉了揉胸口,坐了起来。夜里有点冷!炕上没铺褥子,也没有床单,就是铺着破席子,光溜溜,扎死人的节奏呀。

天黑前,牡丹揽了一簸箕干树叶塞到炕洞里,点了火算是烧了炕。这玩意不耐烧,没热多长时间,就又凉了起来。

坐在被窝里她都觉得冷。

干脆把两个被子摞着盖,她直接钻四爷的被窝里,这么着能暖和些。

四爷也贴着她,怕是也觉得冷了。

桐桐心里愁呀,而今这年代,你上哪挣钱去?大家大差不差的都是一样的——穷。

年龄上来说,也不能说去哪里招工,或者耐心的学个啥,另外谋个出路。三十四五岁,再过几十年,这年龄还算是年轻人。

可对于现在来说,这个年纪真的就不算是年轻了。都当了丈母娘、婆婆了,哪里招工能要你?而今这,动辄就安排家属,单位的负担很重。这结婚不结婚,对招工都是有影响的。

可要是走不了这条路,就真的得留在农村种地。现在这个年月,种地全靠人力,是自己行呀?还是四爷行?

做工没人要,农民干不动,做小买卖是要连累儿孙的,将来这成分不好弄呀。

士农工商,咱就说,能干什么?

四爷翻身,醒了一小下,含混的道:“睡吧!别发愁……有我!”

桐桐一下一下的拍他:你这个身体是真的伤着了,伤筋动骨,又损伤了内脏,得半年休养,你得养着才行。

回头得找个土郎中,再去抓个药,至少得喝三个月的药。这个冬天就养着吧。

这一觉睡的呀,极其不舒服。

天不亮,窗户外就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紧跟着闻到了一丝烟气,这是哪个起来给烧炕了。

桐桐翻个身,门被推开了,金福进来了,把尿盆端出去了,不大功夫就又听见扫院声,扁担的挂钩勾着铁皮水桶发出的声音。

这是大儿媳烧了炕,然后扫院子去了。

大儿子过来端了尿盆倒了,又去扛着扁担挑水去了。

桐桐:“……”活儿都被老大家干完了。

不行!我得出个值日表,给两个儿媳妇排排班,家务分着干嘛!老实人抢着干,滑头光做人面子上的活。

再有就是:很不必晚上提尿盆,早起端尿盆走,这才哪到哪,三十来岁的年纪,端啥老当家的架子?

三十来岁而已,我们也有私生活,这么闯进闯出的,不可以!

她起身了,穿着大|裆棉裤,灰色的偏襟袄子,头发应该是光溜溜的盘起,木簪子簪住,一副老气横秋的打扮。

才一出屋子,二儿媳就端着热水进来了:“妈,您能下炕了?这肯定就是好了。专门给您烧了热水洗脸,您试试冷热!”

牡丹早起烧的水,润叶端来了,桐桐就觉得:“……”我是想当偏心眼的婆婆吗?不是吧!

当了婆婆了,站在婆婆的立场上,就是忍不住想偏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