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94

出了这等事,金家这年还怎么过?

曹氏嘴唇不住的哆嗦,坐在那里手攥着衣摆。

小曹氏把孩子从乳娘怀里一抱,转身就往出走:“走喽……跟爹娘去郡主府,找叔叔婶婶过年……”

金锐护着妻儿,一家三口真走了。

这事……这若是叫大太太去给郡主赔罪,这形同逼迫于郡主。大太太是长辈,虽是伯母,可家族之中,宗妇亦是内宅家主。这是要陷郡主于不孝。

可若是不去,成什么样子?本就是大太太见风使舵。天下谁不知甄家?郡主比别人贵重,贵在有皇室血脉,重在甄家有权有势。

是的!史氏就是这么想的:那些做官的想在江南任上做的风生水起,谁不看甄家的脸色。四哥儿在江南凭什么顺风顺水,若不是甄家,他什么背景都没有,凭什么在江南立足。

是!他以破案立足,可若不是给甄家面子,只同僚的绊子就够他喝一壶了。

便是四哥儿,他也不能说他走到今儿,没有甄家的助力。

而今,甄家倒了。

四哥儿是通过甄家的扶持,有机会展示他的本事,没了甄家不影响他,他的本事被上面看见了;可郡主呢?郡主没了娘家,没了最实在的那一部分。

那话怎么说的?天家无私事,得到的都是虚的。

而甄家不同,天家做了怕被人诟病,怕被御史谏言的事,甄家就敢做。

莫要说什么郡主跟甄家不合,在世人看来,害郡主的又不是甄应嘉,甚至都不是甄应良。不过是家里的宠妾养大的心思,属于后宅阴司。

就因为后宅阴司这点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不认娘家人?这也不对吧。

而今谁不说甄家的好日子过去了,近些日子,来送节礼的多了。

这些人口里的言辞,哪个不是在暗示他们看的是金大人的面子。

她这才知道:原来郡主也不过如此。没了娘家,也只有仰仗丈夫了。

嫂子前儿来了一次,说了许多京城的事。像是东平郡王府世子妃避入庄子,就是嫂子告知她的。

当日的世子妃等闲眼里能瞧见谁?而今呢?

嫂子说:“郡王府……老王妃到底是慈悲。”

是啊!郡王府算是厚道仁慈了。甄家犯了那么大的事,没休了世子妃,世子妃也没病死,还要如何?

甄莲的结局是如此,同样作为甄家女的郡主,也就是有皇家给了个郡主的封号护着,有个郡主府住着,若不然,与甄莲的结局有何不同?

就好有一比,大户人家的庶女出嫁了,庶女生的女儿回来住舅家,舅家会怎么办?千娇百宠?看重非常?挂着个面子情罢了。

你有用处则好,没有用处还得照看,谁乐意?

因而,从今往后,不是金家仰仗郡主,而是郡主要仰仗丈夫。

四哥儿是金家的儿子,男人哪有不重家族的?男人要在官场立足,哪里敢违背孝道?做人媳妇,就得重新立规矩。

这又错了吗?难道老太太不是这么对自己的?

娘家得用时,金家处处捧着;娘家不得用了,金家对自己不过如此。一样的事情,别人做了就是对的;而自己做了,便是错的?

金迩起身,曹氏跟着出去了。

金达面色铁青:“娘,儿子要休了这蠢妇。”

这话一出来,金铮和金钟就都带着各自的妻女退出去了,长辈起争执,留下做甚。

金钟低声道:“走吧!去郡主府。”

本来今年好事一件连着一件,过年且欢喜着呢。谁知又闹了这么一出?

里面传来父亲的咆哮声:“……史家说的?贾家说的?王家说的?……人家放个屁都是香的!皇家都做出来给你看了,你不信。这几家打发个媳妇子来给你送几件清库房的旧物,你倒是捧着恨不能供奉上。”

大太太脸涨的通红,气血上涌,又压制着不能发脾气。

“当日如何说的?若是四哥儿活了,转危为安了。不管冲喜的姑娘什么出身,什么来历,家里必跟疼姑娘似得……这话才过去几年?忘了?你一日日的跪在佛前,这般出尔反尔,佛祖能照佛你?你这般死后都是要被拔舌头的……”

大太太:“你……”

“儿子们没出息,你责怪儿媳妇。这是儿媳妇的错?这不是你作兴的吗?这家里是不容你了,收拾东西,这就送你回史家去。史家的门第高贵,我们金家高攀不起。你也莫要觉得有儿有孙,我不敢休了你?

我不提休你之事,我只拿着五万银子,你兄长便会主动请和离的。许是你史家门第高,和离了回去,你兄长还能找到再花两万两来娶你的……自此各生欢喜,再无瓜葛便是了。”

一行说着,一行往出走,喊管家:“备车——备车——”

这是一个大太太都从未见过的金达,她这才真怕了,去看老太太:“娘——娘——我本无恶意——我真无恶意——”

为这点事,不至于呀!郡主便是不高兴,可大年下的,家里又有老人,自己又是长辈,之别言语,随后再论便是了,何至于甩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