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五章 局势(二合一)(第2页)
“墨林,道理我说了很多遍,你还不明白么?一则要师出有名,二则要准备充分。不动则已,动则必克。如今桓玄既无动作,我们也没有准备好,何必着急?”李徽笑道。
“哼,我只怕主公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该动手不动手,会令天下英才以为主公只图安逸,故无依附之心。谋士英才皆欲依附雄主而谋功业,如此岂非令上下寒心?主公不可不思之。所谓时机,在我看来,那不是等待得来的。以我徐州之兵,攻京城唾手可得。桓玄之辈,岂是主公的对手。若一直等待,桓玄借朝廷之力而扩充兵马,打造战船。越等下去,越是麻烦。”赵墨林道。
李徽正欲安抚。荀康在旁道:“墨林老弟,主公自有主公的打算,你又何必如此。”
赵墨林道:“我看你也是不思进取。主公本是天下雄主,当此之时,正是起兵逐鹿之时。你这老糊涂不劝主公进取,天天和稀泥。岂不毁了主公大业。到时候我不跟你干休。”
荀康摊手道:“这下好了,连我也骂上了。”
李徽笑而不语。赵墨林脾气急,但自己不能被他所激。眼下条件还不成熟。桓玄若不篡位,自己便不能动手。除非桓玄主动来攻。这是道德制高点上的争夺。桓玄如今可是正得民意之时,天下百姓们都以为他出兵只是为了铲除司马道子这个弑君奸邪之徒。此刻出兵,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更何况,出兵的准备还没完成。新式火器的制造,火器弹药的准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从江淮之地开采的铜铁矿产刚刚有了点起色,尚需时日才能体现在大量火器的更新制造上。能够最终左右大局胜负的大型重楼炮船甚至还没有一艘下水。真要和桓玄作战,没有水面上的优势,何谈将其击败?
所以,李徽只能等待。他可不希望出兵之后,落得个一地鸡毛的结局。一旦出兵,那便要掌控局势,彻底达到目标的。若依着赵墨林所想,他恨不得自己立刻举旗而反,率领二十万东府军夺了京城,赶走桓玄。然后自己便可取而代之。但这显然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好饭不怕晚。这件事,还需等待。墨林兄,急不得。此事再也休提。元达,关于燕国之事,还需你多多留意。若魏国和姚秦进攻燕国,你可去邺城一行,去见慕容德。告诉他,我徐州可助他拒敌。总之,视局势而动。散了吧。”
李徽起身,向众人拱了拱手缓步而去。
……
桌上金黄的面饼散发着甜香,这是今年的新面做的糖饼。李徽拿起一只来,微微有些烫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露出微笑来。
一口咬下,酥脆甜香,满嘴都是香味。
“好,很好。面好,关键是珠儿的手艺好。这么多年了,吃起来还是当年的味道。”李徽大嚼着赞道。
站在一旁的阿珠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吃的高兴就好,这几年甚少下厨,生恐你吃不习惯。”阿珠笑道。
李徽将一支面饼三口两口吃下,见张彤云等人尚未落座,忙招呼道:“都坐下吃啊,趁热吃才香。”
张彤云笑道:“哪里便那么香了,面饼而已。”
虽这么说,还是在一旁落座。阿珠和顾青宁见张彤云坐下,这才坐下。
李徽对张彤云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在居巢县的时候。老郑头……唔,就是子龙的祖父,当街开了一家面饼店。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饼了。珠儿学了他的手艺。这些年来,我都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糖饼了。”
张彤云笑道:“我知道,这事儿你都说了好多回了。”
李徽摇头道:“你不明白,我吃的不是面饼,是怀念过往之事。那郑老丈父子仁义,当年若不是他父子相助,在居巢县我可难办。”
张彤云嗔道:“我怎不明白?郑家父子的事情里都不是跟我们说了么?不过现在好了,郑子龙如今长大成人,当了将军。娶妻生子,开枝散叶,郑家好歹也是苦尽甘来了。你也算对得住郑家父子了。”
李徽叹道:“是啊。好在子龙争气啊。罢了,不说了,最近常常怀念过去之事,也不知是怎么了?”
顾青宁笑道:“年纪大了呗。年纪大了就喜欢说过去的事情,我阿翁阿爷都是如此,连我都如此了。”
李徽摆手道:“也许是吧。年岁渐长,便越是怀念过去那些人和事。每想到那些故人,心中便慰藉温暖。同时也提醒自己,不忘来时之路。不能忘了过去的苦痛和艰难,不能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张彤云点头道:“夫君这话说的是,那日我和哥哥说话,谈及过去的事情,阿兄也是唏嘘不已。”
李徽笑道:“玄之兄最近可好?我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张彤云道:“你成天忙的不见人,怎能见到他?阿兄前几日才回吴兴老家去游玩去了,说要见见故人。还说要去会稽,扫一扫谢大公子的墓。”
李徽道:“你阿兄倒是清闲,不肯放下身段。不过也好,他一生风雅,就让他清闲也好。也不跟我说一声,去扫谢兄的墓,怎也要嘱咐他替我敬一炷香,烧些纸钱。还有谢公墓上,也要去扫一扫的。”
张玄在徐州任闲职,不是李徽不重用他,而是他自己宁愿做些闲散之事,李徽也自由他。
张彤云道:“还用你说么?我已请他这么做了。”
李徽一笑,低头吃饼喝汤。
吃了个饱,李徽坐在桌旁喝茶。阿珠欲告辞回西院的时候,李徽叫住了她。
“珠儿,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李徽道。
阿珠道:“怎么了?”
张彤云笑道:“有什么话,要我们回避么?”
李徽摆摆手,看着阿珠道:“我想还是告诉你为好。你叔父慕容垂去世了。”
“啊!”阿珠惊愕出声。
张彤云和顾青宁也讶异的看着李徽。
“事情有两个月了,我也是今日才知。他死之后,燕国发生了内乱。赵王慕容麟杀了高阳王慕容隆,起兵攻中山,燕国太子慕容宝守城多日,慕容麟没有成功。你的另一位叔父范阳王慕容德率军去救援,慕容麟便率军归于慕容德,去了邺城。简单来说,燕国内部分裂,慕容德在邺城自专,慕容宝登基之后在中山。短短两个月,燕国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李徽继续道。
阿珠脸色发白,吁了口气道:“我兄长呢?他活着吗?”
李徽道:“你兄长没事,他在中山,跟慕容宝一起。”
阿珠点点头,轻声道:“燕国之事……跟我无关。”
李徽道:“我只是让你知晓而已,你应该知道这些消息的。”
阿珠点点头道:“多谢夫君。我知道了。我回房了。”
李徽点头。阿珠缓缓转身往外走,忽然站定回过头来看着李徽道:“夫君,我想为叔父立个牌位,拜祭一番,不知你是否允许。”
李徽松了口气,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阿珠还是那个阿珠,虽然她之前被亲人坑骗,但她的心依旧是纯良的,没有被仇恨和欺骗所污染。
“理当如此,你设了牌位,我也好祭拜一番。毕竟,他是你娘家长辈。当年也曾绕过我们的性命。无论他目的如何,以及后来对我们做过什么,受其之恩,理当拜祭他。”李徽点头道。
阿珠低声道谢,这才离去。
李徽吁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张彤云在旁轻声道:“珠儿真是有些可怜,她娘家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慕容垂才死,他们便自己打起来了?哎,有什么比骨肉相残更让人难过之事?珠儿上次还差点死在了那里,这些人真不是人。”
李徽轻叹道:“何止如此,燕国恐怕很快就要覆灭了。慕容垂一生心血打下的基业,旦夕之间怕便要烟消云散了。珠儿倒也没什么,当年我娶她也不是因为她是慕容氏之女。她自己也并不在意这些。”
张彤云低声道:“那可未必。她不考虑自己,难道不为泰儿着想?好好的燕国公主的身份不要,要当婢女?”
李徽一愣,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