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辣不辣 作品

第1175章 不能提的过往

不会有别的原因让图雅变心。

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手中还握有证据?

凤药不停思着,雪白的纸张,还没写字,一大滴墨滴在纸上,污了一大片,让她心烦意乱。

将笔丢下,支着脑袋思考。

她与图雅相识虽不久,交往却深。

所以一切猜测并非无缘无故胡思乱想。

一路二人相伴解救皇上于危困,路上颇多惊险,多亏有图雅。

说起来,归根到底,图雅够狠够决断。

凤药面对活生生的性命,就算有权生杀予夺,但总怕冤枉了人,白送了人性命。

图雅却如一条蝎子,毒针举得高高,一旦有丁点被威胁的感觉,毫不犹豫祭出毒刺。

出手就收割性命。

……

当时,为救皇上之困——

凤药扮作钦差,勒索官府钱粮,又一路将钱买粮。

车队越来越长,图雅不顾脸上伤口恶化,不肯取

比起生死,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凤药只得打尖时,在客房中为她清洗面具。

用滚水泡它,再为图雅伤口上药。

那伤口狰狞不堪,好好坏坏。

凤药担心不已,怕彻底毁了姑娘的容貌。

图雅反过来安慰她,自己不以容貌立身,不必担心。

凤药扮男相自以为高超。

然身形娇弱,脸上易容虽还过得去,但行动姿态比图雅差得远。

她长年混迹土匪窝子,对歹人特别敏感。

毕竟,她自己就曾是其中一员。

凤药将警戒之事全权交给了她。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

她们向北推进,顶着风雪严寒。

走到一个人口稀少的几近荒芜的小镇。

图雅好似野兽般警觉,说这里不对劲,需格外谨慎。

凤药看到路旁立有镖局牌子,便说请几个镖师。

图雅手摸在腰间藏着匕首之处,低声道,“这里的镖师搞不好就是匪徒,如今黑道不好混,披层皮骗人呢。”

好在押车的都是老实巴交的行脚夫,图雅离开繁华大镇时,每人发了一套黑袄黑裤,包括头巾。

叫他们扮成大户人家的兵丁,给人一种这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之感,遇事比较齐心,不易攻破。

车上她又插了黑底镶边竖长旗帜,上面一个大大的“顾”字。

凤药问她,这是何意。

她解释,“南苏狂、北顾傲,刀剑出削山河啸。”

“北边最厉害的镖师都出自武师顾家。借用一下他们的旗,吓吓这些下三流的角色。”

远远看着这车队,倒也壮观。

有人就是想抢也得掂量掂量。

这一计谋,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

凤药假装轻松笑道,“也许是自己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少的小镇。”

“现在什么时辰?”图雅像没听到凤药的说笑皱眉问。

“午时。找个地方打尖吧。”

“不要,估计今天拼命赶路也只能赶到镇子边,离不开这个地界。姑姑同我一起去买些肉食炊饼,我们晚上再歇脚。”

“可是我们带的干粮很足啊。”

“听我的。”

卖饼的是个流动大车,一个老头熟练地打着饼。

图雅眼神犀利紧紧盯着老头一举一动。

“客官要什么?”

“你卖烧饼,我能要旁的?我要你命,你卖吗?”

老头干笑,“客官说笑了。”

“姓顾的从不说笑。我看你像个把坎儿的。”

那老头低着头,含糊不清,“小老儿不明白客官的意思。”

凤药接过老头子递过来的一大包饼,拉着图雅离开。

走远些时,图雅低声说,“咱们走快些,我断定这整个镇都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看着这顾家旗,又听我方才说了两句切口,不敢妄动,不是咱们多厉害,是不愿得罪顾家。”

“快走,别露馅。”

凤药被她紧绷的模样吓得寒毛直竖。

长长的小街两边,开着不少做生意的铺子。

门面都不大,只是鲜少顾客。

凤药也越来越觉蹊跷。

图雅小声说,“方才卖饼的老头,我说他是把坎的,是北边通用的黑话,意为望风放哨,寻找猎物之人。”

“路过的酒楼是他们的刀儿棚。”

“意为宰人之所。”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觉自己又回到当初的土匪窝子里,贡山从前很乱,是我爹一点点整顿起来,有了秩序。”

“人吃不饱时,是兽,我倒也不怪他们,只是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又路过一家店,图雅进去说了两句话,空着手又出来。

出门时,看似不经意,掌心握了李仁所赠的玩具似的手掌长的小短刀,在门框子上划了一道槽。

“你做什么?”

“做些准备,姑姑莫管。”

天黑透时,脚夫都累得走不动了,集体要求休息。

图雅在马背上嘶吼着发布命令,“前头生火打尖,本公子买了白面烧饼和卤肉,大家吃饱好好休息,明天寅时启程。”

一堆堆火烧得旺,图雅拿出方才买的烧饼与肉食。

自己却和凤药一起吃包袱里的放了好几天的硬干粮。

她递过面饼的手微微发抖,低声说,“一会儿他们栽倒时,请姑姑也倒下,若有人过来搜身,或靠近……”

她把一柄匕首放到凤药手里,“你自保。我可能无暇顾你,懂吗?”

凤药怔怔看着图雅,夜风忽地卷着枯草掠过,将篝火卷得噼啪作响。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连地上的影子,都变得扭曲可疑起来。

她低头小口吃饼,轻轻“嗯”了一声。

“去,坐到脚夫后面。”

凤药没多问一句,起身向人群后面走去。

脚夫们吃着白面饼,高兴地交谈着。

有人拧开壶嘴,喝着自己随身带着用于驱寒的白酒。

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

只有图雅耳聪目明,感知到黑暗中即将出鞘的刀锋。

血液在血管里沸腾。

她的每个毛孔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叫嚣着,伸出看不见的触手,去感应黑夜中的危机。

图雅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不当土匪已久,她很想再次验证自己身为“老大”的资格。

随着脚夫们纷纷倒下,图雅也跟着一头栽倒。

凤药在脚夫之后,也左侧身躺下,右手握着利刃——这个姿势,最有利进攻。

她虽帮不上忙,却也不能拖了后腿。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隐约而杂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