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要吃肉 作品

第十八章 煽风点火(第2页)

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窗外槐树叶的沙沙声,顾养民有些不安的拉了拉爷爷的衣袖,劝道:

“爷爷,别这样……”

田福堂感到一阵眩晕,老爷子的气场此时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下意识的扶住了诊桌后退了两步。桌上的脉枕都被他一不小心给带歪了,露出了叶晨刚才给他开的药方,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

徐爱云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务必要消解顾老心中的怒火,要不然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她猜都猜不到。她真诚的说道:

“顾老,养民这孩子受了委屈都是我们管教不严,你说怎么处理,我们绝无二话。”

顾老被气笑了,徐爱云把皮球踢到了自己这边,这种做法本身就很鸡贼。她这是吃定了君子欺之以方,自己绝不可能倚仗着身份去为难一个小辈。

顾老直视的目光让徐爱云莫名的有些心虚,叶晨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注意到徐爱云的手指不停搓着白大褂的衣角,这位徐主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此时有些方寸大乱了。

顾老冷笑了一声,看向了孙子顾养民,然后问道:

“养民,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顾养民整了整刚才被叶晨扯乱的衣领,轻声劝道:

“爷爷,田叔叔已经道歉了。其实我是年轻人,受点委屈不碍事的。只是有件事情我没搞明白,前两天孙少平出事的时候,润生的姐姐来到学校里给他作证,说那钱和粮票是她给孙少平的。

这件事情让我感到有些费解,这些钱明明是我借给候玉英的,借条都还在我这儿,我莫名其妙的就被卷了进去,到现在都有些懵呢。”

田福堂的身体有些僵硬,他不自觉的回忆起了自己找孙少安对峙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的弟弟不是那样的人,润叶是相信少平的人品。

现在看来,狗屁的人品,他们这是故意把润叶拖进了这个泥潭,这还不够,自家的那个傻小子也被卷了进来,让自己今天脸都丢尽了。

徐爱云上前还要再说些什么,被田福堂给制止了。顾老也看出了田福堂的面沉如水,他哂笑了一声,说道:

“造孽啊,小叶,按着咱们刚才商量的方子去抓药吧呢。”

叶晨默默的走向了药柜,铜称的砝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田福堂看着称盘上的药草,突然开口道:

“顾老,我老田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养民挨打的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至于润叶,那丫头怕是被人给当枪使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时候叶晨已经用牛皮纸把药材打包好,顾老接过来,递给田福堂,然后叮嘱道:

“老田,药早晚各一付,忌生冷。至于孩子们的事,我作为长辈也是关心则乱,养民说的对,到此为止吧。

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养民这孩子从小就在我身边学习五禽戏,真要是动手的话,不说打死人,三五个小痞子是按不住他的,所以你们该庆幸我孙子没还手。”

田福堂提着中药,给顾老鞠了一躬,就和徐爱云离开了。因为徐爱云还要工作,他一个人回了弟弟家,正赶上过完晌午,看到吃完饭的侄女田晓霞要回学校,他叫住了小霞,说道:

“小霞,待会儿去学校帮我去叫一下润生,就说我有事找他!”

田润生因为二爸的严厉,所以平时有些怵他,没事喜欢在学校呆着,和三两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嘻嘻哈哈的。

见到小霞来叫自己,说爸在二爸家等他,田润生也没多想,骑着自行车就回去了,他还没意识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田福堂在弟弟家陪老爷子闲聊了一会儿,就去到县ge委会大院门口候着。他拿着自己的烟枪,舀上旱烟,点着后蹲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烟,视线一直在大道上,直到看见儿子熟悉的身影,他这才起身。

田润生也看到老爸了,他来到近前正要从车上下来,却没想到老爸一脚踹在他自行车的车架上,他一个没把握住平衡,直接摔倒。

田福堂阴着脸,抡着手里的烟枪劈头盖脸的朝着儿子的脸上抽去。田润生还没反应过来,烟袋锅子便已经带着风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啪”的一声脆响,铜制的烟锅在他眉骨上豁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了上来,顺着鼻梁流到嘴唇上,咸腥的味道让他一阵发懵。

“爸,你作甚?”

田润生的话都还没说完,第二下就已经抽在了他肩膀上。田福堂眼睛红的像要滴血似的,手里的烟杆舞的呼呼作响,这个平日里最讲究体面的支书,此刻已经完全抛开了所有的体统,像头暴怒的老牛般喘着粗气。

田润生很少见父亲对姐姐和自己发火,尤其是这次还这么严重。直到田福堂歇下来喘粗气的时候,他这才畏畏缩缩的问道:

“爸,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会挨揍吧?”

田福堂懒得和自家儿子解释这么多,连闺女都掉进孙家这个坑里了,他不认为儿子能比他姐更聪明。只见他恶狠狠的说道:

“老子送你来你二爸这里,是为了让你读书的,不是让你学人家斗殴的。再让我知道你在学校里惹事,你这书也别读了,给我滚回家种地去!”

田福堂之所以劈头盖脸的揍这个臭小子,不为别的,为的就是给顾老和弟弟一家看的,这是他答应过给人家的交代。因为润叶的事情,本就已经坑了弟弟一把了,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

“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田润生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花白的鬓角被汗水浸透,中山装的领口也扯开了,露出里面青筋暴起的脖子。

从这里路过的人远远的看着,没人敢上前劝阻。他们对田福军父子俩并不陌生,知道这是田主任的亲戚。就连门卫老张探头看了一眼后,都缩回了值班室,这年头老子教育儿子天经地义。

教训过田润生以后,田福堂并没有继续在原西县逗留,骑着车子就往回赶了。田润生的事情解决了,可润叶的事情还没完呢,他在顾老那里受的窝囊气,得有个发泄的渠道,所以孙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临近傍晚的时候,田福堂终于骑着车子赶回了石圪节公社。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他们村里的田福高蹲在小桥上,从车上跳下来,走过去问道:

“今天又不遇集,你小子跑到这里干什么哩?”

田福高是双水村生产一队的副队长,也就是孙少安的副手。他见到田福堂问话,赶忙站起身来说道:

“嗐,这不是大庄河我姨夫让公社叫过来正盘问着嘛。”

“盘问啥哩?”田福堂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田福高左右打量了一眼,然后凑到了田福堂身边,小声回道:

“就是扩大猪饲料地的事儿嘛,我大姨父他当个生产队长,开春的时候划猪饲料地,给每户多扩大了几分,让人家给告到了公社。

我姨急得昨晚上就跑到我家了,我今天来问问看究竟要不打紧。听人家说公社现在正盘问着哩,我等等看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