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卡尔隆(第2页)
站在B2收容室的他，只是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外部那一片，灰暗的铅色天空。
“簌簌”
以永恒合金铸造的穹顶，被某种暴虐的力量撕开，边缘卷曲着，像被烧熔后又强行掰断的锡皮。
此时，来自遥远恒星的光线，艰难地穿过灰雾，从缝隙中投射下几道惨白的光柱。
残存的建筑体，在夜风的摩擦与吹拂中，不断有金属碎屑，洒落。
“吱”
“还真是灾难现场啊……”
眸光微动间，王长乐刚落到了Lv.2的『公共庇护层』，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粘腻触感。
王长乐皱了皱眉，一低头，就看到半凝固血浆般的物质，正如泥覆盖住了脚面，隐隐还能看到裸露的数据线。
墙壁上，原本流畅的金属板被侵蚀得坑坑洼洼，暗红近黑的锈蚀如同恶疮般蔓延，与大片大片喷射状、已经干涸发黑的污渍交织在一起。
那些污渍，曾是活人的血。
“滋”
应急灯大多碎裂，仅存的几盏在头顶苟延残喘，发出忽明忽灭的幽蓝光芒，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或地上。
永生者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腐化场面，的确有些出乎王长乐的预料，毕竟这与他在黑暗祭司梦境中，了解到的信息，严重不符。
“咯吱～”
就在王长乐四下观望之际，不远处扭曲变形的金属闸口，陡然传出某种尖锐剐蹭的摩擦声。
王长乐脚步微顿，回头望去，就见数双满是机油污迹的金属臂，已然从缝隙中钻了出来，正在摩挲，撕扯。
眼见着裂口缝隙越来越大，站在原地的王长乐，却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咔嘣！”
不多时，不堪重负的合金闸门，当场就被暴力撑开，半机械化的畸变体，当即如潮水般涌出。
它们还保留着模糊的人形轮廓，但构成身体的物质已彻底扭曲，有覆盖着锈迹和油污的液压杆，也有镶嵌着齿轮和断裂线路的肉瘤。
甚至，双臂异化成了布满倒刺的合金钻头，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金属躯干，发出刺耳的尖啸扑来，不在少数。
“啧，黑蹄他们没有解决么……”
王长乐偏了偏头，跟在他身边的布偶，在四肢点地的瞬间，就窜了出去。
诅咒之力与寒霜之气，在布偶化身霜狼的刹那，就自领域扩散间隙，向着四方蔓延，寒气凝结。
下一秒，大量的残存尸骸就从墙体与粘液中钻出，裹挟着霜结白雾向着畸变体，冲锋，迎击。
“唰”
王长乐于精神力扩散间，很快就感知到了欧珀的位置，他的目光从大量裸露的线管中掠过，当即就锁定领主层。
眸光闪烁间，他再次从原地消失。
“吱”
当王长乐落地时，脸色沉了下来。
原本这里，该是防护力度最强的区域，可现在却成了污染最严重之地，就连脚下的粘稠物质，在踩上去时，都会微微下陷，发出“噗嗤”声。
一些房间的门被彻底融化，露出里面的景象，操作台被银白色色的金属丝线包裹，如同被蛛网捕获的猎物。
清理者的休眠舱里，那冻结着形态更加诡异，躯体与维生装置彻底融合。
“啊～”
沿着回廊走了没多久，王长乐就到了控制中心，只见巨大的显示屏斜挂着，屏幕碎裂成蛛网。
可在顽强的电流干扰下，断断续续闪烁着一张张扭曲、痛苦、定格在惊恐瞬间的脸，像极了悲叹之墙。
“簌簌”
不多时，合金闸门出现在眼前。
金属门并未关闭，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化”了，厚重的合金向内凹陷、扭曲、流淌，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像捏橡皮泥一样揉搓过。
待王长乐走进，才发现欧珀正站在一团，不断搏动的肉与金属的混沌核心面前，甚至欧珀还在给予治疗。
从能量波动上，王长乐能勉强能认出艾伦，或者说是艾伦残留的部分，毕竟这家伙属于伪人，本不该存在血肉。
“哒哒～”
如今它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消失，被那团蠕动的血肉金属基座融合，上半身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向后仰着，仿佛脊椎已被强行拉长。
曾经整洁的引导者制服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上面爬满了细密，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暗红色脉络。
微微搏动，汲取着基座的能量。
王长乐对于艾伦能存活下来这件事，倒是不意外，这家伙身为引导者，权限只比自己低一级。
可以说王长乐不在，艾伦就是『庇护所』的管理人，从沿途走来的情形来看，永生者的入侵很突然，但遭遇到的厮杀和阻击，并不小。
让王长乐真正意外的是，欧珀会为其治疗，甚至艾伦在看到他的瞬间，闪烁的数据眼，当场就缓和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还有黑蹄和斯派诺的人呢？”
“老大，我们返回的时候，这处庇护所除了畸变体就已经没有活人了……”
根据欧珀的描述，王长乐很快就对当下情况完全了解，从镜面空间返回『边境庇护所』不过半小时。
但当他们回来时，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庇护所不论是伪人，还是幸存者无一例外，全成了畸变者。
三人从B2收容室一路清理到领主层，才发现了这种状态下的艾伦，只不过它将意识上传终端，只有身体被污染，意识保留了下来。
在救治的过程中，斯派诺突然感知到了永生者的所在方位，然后就和黑蹄前往追击了。
只是那头永生者不断迁移，现在已经快要脱离边境线，进入外界区域了。
“滋……滋…欢迎…领主…”
也就在此时，艾伦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牵动了嵌入他身体的管线，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但那曾经睿智平和的五官，此刻只剩下一种非人的空洞。他的皮肤是死尸般的灰败，眼窝深陷。
眼珠呈现出一种浑浊，如同蒙尘玻璃珠的质感，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幽绿电子光点。
“滋…滋滋…卡尔隆…入侵者……”
“卡尔隆……小家伙，你有放置镜面节点跟着他们么？”
王长乐口中喃喃，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脑中则迅速回忆着，从罗曼那儿获取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王长乐心里总有种感知到‘阴谋’的错觉，卡尔隆既然在黑蹄归来前就已经撤离了，又怎会被突然感知到方位。
那感觉不像是被发现的行踪，反倒像是故意出现在庇护所附近，欧珀闻言，双手一开，当即凝结出镜面。
“我安排了镜面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