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4章 真实幻境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老板娘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浸润了蜜糖的锋利刀子，甜腻中带着一种锐利的试探。
林默猛然抬头，目光从手中的青铜钥匙移开，环顾四周，只见客栈的大堂里弥漫着一种陈年的檀香与新鲜血气混合的奇异味道。
紧接着，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皮肤依旧完好无损，没有半点龙鳞的痕迹。
然而，胸口的九星龙纹却显得黯淡无光，如同褪色的刺青一般。
更诡异的是，林默分明记得不久前逆鳞剑贯穿了文士胸膛时那“噗嗤”的入肉声。
可是，此刻他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把普通的青铜钥匙，齿痕间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锈迹。
“这是...幻境？”林默剑指掐诀，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
往日能够随心所欲操控的龙力，如今却像是被抽干了的井水，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气流。
三丈开外的柜台之上，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忽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九枝烛火同时向他的方向倾斜。
老板娘轻轻掩住嘴唇，发出一声轻笑，腕间七枚精美的青铜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那颗点在她眼尾的朱砂痣，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宛如一颗凝固的血珠。
“往生客栈只渡有缘人，哪来什么幻境？”
那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上那架精美的鎏金算盘，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青铜珠子碰撞的清脆声响。
然而，这声音却意外地与林默的心跳频率重合，让他的心跳与算盘的节奏同步。
老板娘话锋一转，“倒是客官，身上带着不该带的东西呢！”
就在这一刻，鎏金算盘突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从那裂缝之中，竟然渗出了一股粘稠的黑血。
林默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下意识的缓慢摸向怀中，指尖触到个冰得刺骨的物件，竟是混沌源核！
那颗本应融入他五脏六腑的源核，此刻完好无损地躺在内袋里，表面流转着与客栈青铜器如出一辙的诡异光泽。
更可怕的是，当林默试图用神识探查时，源核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龙族文字。
“师兄的恶趣味还是没变。”木质楼梯发出年迈的呻吟，时序一袭素白长裙缓步而下，裙摆绣着的暗纹竟是九条相互撕咬的龙尸。
她发间那支能定住时空的青铜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朵将谢未谢的血色茶花，花瓣边缘已经泛起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当她在林默对面落座时，袖中滑出半截青铜锁链，链环上刻满与林默胸口龙纹相似的符文，每个笔画都在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解释。”林默一字一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疼痛真实得可怕，这不是寻常幻术能模拟的神经信号。
时序斟的茶汤里沉浮着细小的龙形茶叶，每条“小龙”都在痛苦扭动。
她突然抬眸，九色星芒在眼底流转成诡异的卦象：“往生客栈是混沌的褶皱，在这里过去未来皆可重演。”
话音未落，她左耳垂突然裂开，掉下块带血的碎肉，落地却变成青铜残片，“你刚才杀的，确实是青铜...但只是三万年前刚斩出恶念时的他。”
林默胸口龙纹突然灼痛如烙铁。
客栈四壁的青铜灯齐齐暗了一瞬，灯光再亮时，柜台后站着的已非老板娘，而是个正在擦拭青铜剑的文士。
剑身映出的眉眼正是方才被逆鳞剑“杀死”的那位！
文士的白玉发冠缺了一角，正是林默记忆中自己亲手击碎的位置。
“惊讶吗？”文士头也不抬地说，剑锋划过自己左手掌心，流出的血在半空凝结成青铜珠，“你以为逆转时空是独门绝技？”
顿了顿，突然将染血的剑尖指向时序，“她没告诉你，这本事是谁教的？”
窗外炸响的惊雷带着龙吟般的余韵。
林默瞥见雨幕中浮现无数记忆碎片。
皇陵地宫的血祭阵法突然逆转运行、混沌炉心里本该被吞噬的少年正在啃食龙心、血肉祭坛上的巨龙残骸正在重新拼合...
每个场景都在循环重演，如同困在琥珀中的飞虫，翅膀每振动一次就被重置回原点。
“所以一切都是...”林默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重音，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同步发声。
“一场试炼。”时序突然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如停尸房里的尸体。
她的掌心浮现出微型星图，其中代表葬星谷的星辰正在崩解，“从你获得第一颗龙珠开始，就入了师兄的局。”
她说“师兄”二字时，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青铜齿轮般的精密结构。
文士轻笑出声，笑声中混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他突然调转青铜剑刺向自己心口，剑身没入身体的瞬间，喷溅出的鲜血在空中化作算珠形状，噼里啪啦砸在柜台的鎏金算盘上。
铜珠自动跳动起来，随着“三上五去二”的古老口诀，客栈开始扭曲变形。
墙壁褪色成半透明，露出外面无尽的混沌虚空。
九条祖龙尸骸在虚空中首尾相衔，构成巨大的轮盘缓缓旋转，每条龙尸的逆鳞处都钉着青铜棺椁。
“看清楚了。”文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字都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这才是真正的往生客栈！”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炸开，飞溅的骨肉在半空重组为客栈的匾额，
上面“往生”二字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腐化成白骨。
林默猛然站起，檀木桌椅瞬间粉碎成齑粉。
他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哪是什么青砖，分明是片巨大的龙鳞，边缘还粘着未干涸的龙髓。
而所谓的客栈，根本就是建在祖龙尸骸上的囚笼！
四根梁柱是龙族皇者的脊椎骨，柜台是某条巨龙的颅骨改造而成，就连看似普通的窗棂，都是用龙角打磨的囚龙栅。
时序的身影开始虚化，素白长裙下摆渗出青铜液体：“现在明白为何老板娘能保存我的残念了？她本就是...”
话未说完，她的喉咙突然被无形之力掐住，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文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默背后，带着尸冷的手指按在他颈动脉上：“最后一道考题。”
耳语如毒蛇钻入脑海，每个字都带着腐臭味，“杀了时序，你就能取代青铜；若心软留情...”
手指下移，点在他胸口龙纹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刺入皮肉，“就永远留在这里当跑堂。”
随着威胁，林默的视野边缘开始浮现青铜色的尸斑纹路。
林默反手一肘，却击了个空。
手肘穿过文士虚影时带出粘稠的时空乱流，将附近三张酒桌绞成木屑。
文士如烟雾般散开，又在柜台重组，这次他手里多了盏青铜灯，灯芯是条正在自噬尾巴的小龙：“别急着动手。”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灯油里捞出一段记忆，“先看看你错过的真相。”
灯芯爆燃，火光中浮现出林默从未见过的场景。
三万年前的混沌海尚未分裂，年轻的时序跪在青铜王座前，双手奉上的九枚龙珠正在相互吞噬。
更骇人的是，当画面转到侧面时，青铜王座下方堆着无数林默的“尸体”，每个都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
“你体内流着他的血。”文士的声音突然严肃如丧钟，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与林默如出一辙的九星龙纹，“不是巧合，是因果。”
他的龙纹突然蠕动起来，爬出皮肤化作九条青铜小蛇扑向林默。
时序的残影突然暴起发难，青铜锁链如毒蛇缠向文士咽喉。
文士却不躲不闪，任由锁链穿透虚影：“师妹，你越界了。”
他抬手轻挥，时序如断线风筝撞在龙骨墙上，撞碎的肋骨露出里面精密的青铜机关，“别忘了谁才是客栈真正的主人。”
林默胸口的源核突然发烫到能烙穿皮肉的程度。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龙鳞终于从皮肤下浮现，却呈现出腐朽的青铜色。
更可怕的是，那些循环播放的记忆碎片里，逐渐出现他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自己站在血肉祭坛中央，脚下踩着初代祖龙的残骸，而祭坛四周跪拜的竟是各个时代的时序！
“想起来了吗？”文士蹲下身与他平视，瞳孔里旋转着微型混沌海，“你才是最初的青铜，而外面那个，不过是你斩出的恶念。”
说着，突然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的面容与林默有九分相似，只是眼眶里嵌着两颗青铜龙珠。
时序挣扎着爬起，每动一下就有机关零件从伤口掉落：“别听他的！那是...”
“嘘——”文士弹指封住她的嘴，指尖射出的青铜针将时序钉在龙鳞地面上，“让我们的客人自己选择。”
紧接着他打了个响指，时序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
客栈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家具陈设化为齑粉。
林默在狂风中勉强睁眼，看到虚空中的祖龙轮盘开始加速旋转。
每条龙尸的逆鳞处都亮起血光，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九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锁链全部指向林默。
“时间到了。”文士整了整衣冠，布料下浮现出与林默完全相同的龙纹走向。
他不知从哪摸出把与逆鳞剑一模一样的青铜剑，只是剑脊上刻着“往生”二字，“是取代青铜重掌混沌，还是...”
文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齿轮化的时序，“为个残魂放弃永恒？”
话音未落，时序的心脏部位突然弹开，露出里面跳动着的微型混沌源核。
林默突然笑了。
他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从怀中掏出混沌源核。
此刻源核表面布满裂纹，透过裂缝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个青铜婴儿：“我选第三条路。”
在文士骤变的脸色中，林默将源核狠狠拍向自己天灵盖！
撞击的瞬间，源核里传出万千龙魂的尖啸。
“你...！”文士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他的手臂刚伸出就风化成了青铜粉末。
源核入体的刹那，客栈如镜面般粉碎。
现实如潮水般回归。
林默发现自己站在混沌海中央，脚下是往生客栈的残骸。
那些青铜瓦片正在融化成蠕动的血肉。
而面前...是满脸惊愕的文士和奄奄一息的时序。
文士的白玉发冠彻底碎裂，时序的机关心脏已经停摆，齿轮间卡着半片龙鳞。
“原来如此。”林默抬手，掌心浮现出完整的混沌源核，只是核心处多了个青铜婴儿的烙印，“你根本不是青铜，而是...”
他突然伸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半截青铜色的脊椎骨，“我就是我，我的过去，不是你够资格改写的！”
文士的面容开始扭曲，身形如蜡般融化。
时序趁机挣脱束缚，扑到林默身边时，她的右腿突然碎裂成青铜零件：“快走！他的真身要...”
话未说完，她的声带齿轮突然卡死，喉咙里喷出带着龙纹的青铜液。
“太迟了。”虚空传来沉闷如战鼓的心跳声，文士融化成的液体突然飞向混沌海深处，所过之处连时空都凝固成青铜，“游戏结束，猎杀开始！”
九条祖龙尸骸同时睁开空洞的龙睛，每只眼睛里都映出林默不同时期的死状。
时序猛地推开林默，“去葬星谷最深处！那里有...”
林默想要救援，却被突如其来的时空乱流卷走。
在彻底消失前，他看见时序的残躯化作青铜雕像。
而混沌海深处...缓缓睁开了一只覆盖整个天穹的巨眼！